丁老大温柔的喊了一声见月,这是记忆深处的一声呼喊,记忆深处的见月慢慢的苏醒,天地万物融为一色,见月抬起头慢慢的说了一句。
“我还以为他是故意捅我的呢?”
见月看着丁老大的眼睛,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纯澈透明,那一刻丁老大感觉自己的心停了一秒,他活了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亏心过。
“见月丫头,那天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们……”
见月感觉到自己右手变得越来越凉,右边的那颗心脏一点一点跳的越来越慢。
“丁老大,其实害了他们的是我。”
如果不是因为救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伙夫,那么现在的黑风寨又能拉起乙肝旗帜了。
故意的,刻意的。
有意的,无意的。
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见月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为那些死去的人,为那些在大火中消失的灵魂,见月似乎看到了那天的景象,温竹年提着剑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他从厨房到议事厅,从粮仓到储物室,可是他哪里都找不到自己,他看着自己的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他看着他们死不瞑目的倒在自己的面前。
他们的兄弟之约,他们的结拜之义都从脑海中划过,像是泡沫,升起,游荡,破碎,而他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瞬间的山崩海裂,他站在孤岛上一无所有。
忽然,他看到了孤岛之外的大陆,那里站着一个人,那里站着我,他只剩下一片孤岛,可我还有整个大陆,他要毁了这一切,他毁不了那片大陆,可是他毁得了我,那一剑,是决绝的最后一击。
可是他忘了,大陆上的人再等他接回孤岛,她不要大陆,她只要孤岛。
见月有一颗右边的心脏,当左边被戳破的时候见月才知道自己有一颗右边的心脏,似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知道。
“见月丫头,都过去了,别想这些事情了。”
见月觉得自己欠了好多的情,在自己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许许多多的情堆积着,似乎怎么也偿还不了了。
连丁老大都没有否认自己的话,他也觉得害了他们的是我,可是动手的人不是官府吗?受了伤的不是还有自己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见月觉得自己好冷,冷到了骨子里的冷。
“见月丫头,你还小,你会遇到比温竹年更好的人的。”
丁老大摸着丁见月的发顶,像一个和蔼的父亲,丁见月看着丁老大如释重负的双眼,他知道的,一向粗枝大叶的丁老大都明白的事情温竹年怎么会不知道,原来自己喜欢温竹年早就不是个秘密了,见月本以为自己的喜欢是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的事情,原来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他知道,他们都知道。
他们知道,可是他们却一言不发,他们都选择了闭口不谈,是因为从来都没有希望吗?
怎么片刻之间,自己丢了爱情,还背上了性命。
好生安静啊!
有人来了。
“客官,给您换了一匹上好的骆驼,您看……”
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半看着丁老大,欲说还休。
丁老大牵过了那匹骆驼,慢慢的消失了漫天的黄沙中。
丁老大走了,见月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脚依旧在沙地上划着,左一笔右一笔不知道到底在写些什么,老板招呼着新来的客人,见月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呢?
见月怎么也想不清楚这个问题,分明上一秒自己还在黑风寨,做饭读书,看着自己身边最喜欢的温竹年,岁月静好,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大漠黄沙掩盖的月牙泉,在这个从未听人提起过的地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见月慢慢的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有些僵硬,见月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接着放任的躺了下来,身下是凉气逼人的沙子,见月还记得今日刚来的时候,脚下的沙子透过鞋底传递的燥气,转眼间,怎么就沉寂了下来。
一颗被无形的大手捏在手中的心,慢慢的跳动着,见月慢慢的喘息着,感觉到脸上曾经有眼泪划过的地方涩涩的。
远方,丁老大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了,都走了。
见月是不是应该问一下丁老大要去哪里,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必要吗?
以后,还会相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