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叔叔家,见到叔叔脸沉着,才知道事情比主任唐建所说的要严重。想必是唐建在传达县里精神时,已经做了些调整。城管办里普通的人员对于县里说来没有太多的威慑力,说得太严重反而对他们在具体工作中会缩手缩脚的。而唐建只要得到工作效果,完全可用解聘、扣发奖金等更直接的手段才起到督促的作用。
叔叔见他回来,只是看了他一眼,杨国政自然能够体会到叔叔的心情。世纪广场的项目在最初的规划时,就是叔叔等人提出来的,要为县城里留下一个好的休闲去处,同时,世纪广场的位置又临着来县里的国道,让每一个到县里来的领导或客人都有第一个好印象,可说是一个形象工程,又是惠民工程。
但在具体操作中,却因为用人不当,主管工程的人出了经济问题,使得修建工程给停了下来。才有周边给村民群众搭建起住棚,涉及到更深层的利益关系。
如今,这件事愈演愈烈,给县里的压力也就越大。叔叔虽说在人大任职,但却将其中的责任捆到他身上,自然是县里一些人的用意。杨国政觉得一眼就能够看穿这些人的意思,只是他此时在县里毫无根基,也就难有作为。再说,杨国政有自己的打算,不想在县里多参合什么,县里有些人看不过叔叔但也不容易就得手的。
坐下喝水,叔侄俩对坐着,杨跃进见侄子不急着说城管办里的事,对他很满意。年轻人能够坐得稳的可不多,从部队里退伍后感觉到自己这个侄子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
“已经得到消息了吧。”杨跃进说。
“今晚开会了,才散。”
“情况很糟啊。”见杨国政说得有些轻巧,怕他不知道内情,在这种时候要是出什么错,自然会有人追到他头上的,他不在意多点什么,可不想侄子给牵扯进那些斗争里成为牺牲品。对杨国政的前途,杨跃进很上心的。
“还不就是那回事。”“就那回事?说得轻巧啊。”杨跃进说着有些夸张,当下给杨国政递两张报纸,上面有对于那天在世纪广场里的报道。文章直接点出了县里的强拆,定论地说县里不顾于民众的利益,还会跟踪进行采访。报道里甚至说到县里雇佣黑恶势力,在执行强拆过程中,对周边进行封锁,记者冒险才接触到一些群众,又接到了群众的举报进行了核实。
“今天上午起,省里、市里的记者不下十人到县委县政府里走访,谁又敢多说一句话?但这种情况下,不说话就是认错,说话就是狡辩,没有人会信的。而网络上,也在转发同样的消息,县里虽说跟省里进行了汇报,但这样的声音领导会采信?
市里虽说对世纪广场那里的情况有所了解,这种时候,也不会有谁敢站出来说话。县里就更不用说了,下午,书记和县长都到市里去当面给领导解释那天的情况,结果如何,情况不妙啊。”
县里给记者们围堵的事,杨国政此时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作为一个县里,自然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但作为卷在其中的人说来,世纪广场里的事,那是有着历史遗留的问题。当然,也有着像县里某些人在会议上所说的——刁民就是县里领导们娇惯和溺爱培养出来的。
杨国政不会产生“刁民”的想法,在利益面前谁都会有为自己争取的一面,在他看来都是能够理解的。
整件事,过错的根由其实是在县里,县里要是早在世纪广场上有所作为和决断,早先要不是大家都想看世纪广场里出事,希望那里更热闹些,也不会将问题拖到现在而无法干脆利索地解决掉。
叔叔的话,杨国政不好接,对于县里的事和县里的人,两人之间的看法不同,处理和对待这些问题也就有着不同的态度,杨国政不会将自己的态度直接跟叔叔说,倒不是怕叔叔教训。
“当然,城管办要是在短期里将世纪广场那边的争端给抹平下去,县里也就主动一些。这种事情不单在我们县里有,改革和开发到如今的程度,这种事就不会少,只是各地有自己的处理办法。只要能够处理好,省里和市里也就不会盯住不放。”
“叔叔,这事压在城管办身上,真能够解决问题?”
“县里的那些人哪看不到这点?现在总要先找人来背着,县政府也不可能来担这事,唐建受点委屈那些人的用意也不完全在唐建身上……”杨跃进说,对于县里的一些事情,也不介意跟侄子说些肤浅的,免得他在外面都没有防范而吃亏。
两人也不会谈具体的事,在世纪广场的问题上,这些年来使得杨跃进在县里的处境益发尴尬,却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第二天到单位,比往日都早,其他人也都到了。昨晚开会将工作的任务落实下来,今天必须行动给县里表足态度,至于最后是不是有进展,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就凭城管办的人能够将这个问题解决了,世纪广场那边也不会拖这么些年的。
见老齐也先到了,杨国政心里有着感概,这种工作说是做给县里或更上面领导看的都不为过,只是这样的工作却必须要做,还要做到位才成。对工作上的一些事,也能够在这些事务里得到一些体会,体会到对领导要怎么样做才能够起到效果。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杨国政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今后的工作里多参与进来,从旁观的角度或许会有更多收获。
与老齐招呼过后,站在他身边。不一会,其他各组的人也都到了,这一次却没有人说什么抱怨的话,知道事情重大,唯有好好地做工作,万一做通了,城管办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开车从城内到世纪广场上游的城郊村子,那十几家人在行政上都隶属于望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