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暗想,原雪的死,柳江中毒和陈升失踪,不知道这三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如果有关联,那么柳江一定跟这些事情有直接的关系。
不过,就算只有间接关系,如果在一个人身边连续发生三个案件,就凭警察的直觉,一定会怀疑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据闻原雪怀孕当天,柳江虽然说他去看外婆,却没人可以证实,因为警方调查过,外婆那时候刚好不在家,因为天气的缘故,在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家里住了一晚。所以柳江就算去了,家里也没人,而偏偏原雪已死无对证。
在第二个案件里,柳江本身是被害人,可是依他张扬的个性,居然没有想要找出下毒的凶手,这一点有些可疑。自己差点儿就被害死了,就常理而言,就俞夏见识到的柳江来说,他那种个性的人,应该是绝对不想饶过凶手的,可是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是为什么?
还有第三件事。陈升只是单纯的失踪吗?姐姐偷情,想必柳江都知道了,而他对陈升绝对不会有好感。这事儿仇宇离开之前就说起过,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去看过柳江,而听说那个人就是他姐姐的情人,也就是陈升了。柳江在病房里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所以从他的态度就一目了然。
这么一来,认为柳江和陈升的失踪毫无关联的话,反而不合理。第一个案件里原雪死了,第二个是柳江他自己中毒,那么第三个案件的陈升呢?
“俞警官,俞夏警官在吗?”负责接待的女警进了办公室叫着。俞夏回过神儿来,大声应了一声。
“有一位叫林美慧的太太找你。”
“林美慧?”俞夏一愣。她是陈升的太太,不过没人传唤她来,她也没到警局来的必要。
俞夏于是到了会客室,见了林美慧,见她脸色有些难看,惊疑不定地说道:“警官,我总觉得有一点奇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美慧忽然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俞夏只得努力安抚,让她冷静下来。因为她也把女儿带了过来,三岁的小娃娃都被她吓得开始掉眼泪。
“我一直在跟踪她,从今天早上开始……”
“原来如此。”俞夏无奈道,“你去跟踪了——戴瑶?”
“不,我跟踪了她妈!”
“额,你为什么要跟踪她?”俞夏惊讶道。正常套路的女人不是都跟踪情妇吗?
林美慧起先崩溃般的跌坐在椅子上,后来终于渐渐恢复冷静。
原来她去逼问了林岳,好不容易才问出陈升情妇戴瑶的事情之后,林美慧顿时心慌意乱,一大早就忍不住跑到柳家去。
虽然人到了柳家门口,她却没有勇气冲进门,只好躲在暗处静观其变。没多久,柳家姐弟两人出了门,大概是去上班上学。林美慧怒火中烧,很想抓住戴瑶当面臭骂她一顿,可是因为对方有两个人,使得她有些胆怯,毕竟她本来就是个比较懦弱的女人。
不过一想到柳家只剩下戴夫人在,林美慧又来了气。虽然是那个女人的母亲,却也不能说对女儿当小三儿的事儿完全没有责。但是,正当林美慧想冲进去跟她当面理论的时候,戴夫人便拉着购物用的手拉车出来。她张望四周,表情有些可疑。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跟踪她的。”林美慧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可我没想到,那女人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这怎么说?”俞夏问道。
“她买了好多水泥,而且是家庭用的小包装。她先在一家店买两包,然后到市场买两包,接着又到较远的小五金店买,她把这些水泥全部堆在车里,看样子挺重的,最后她才买些菜,放在这些水泥上。”林美慧说道。
俞夏眼睛一亮,顿时站了起来:“她现在在家吧?”
“在,我看到她进家门之后,就立刻跑来这里。”林美慧说道,“林岳说你在查这个案子,我就赶紧来了。”
“走吧,搞不好……”俞夏皱了皱眉,想起了多年前一则新闻,有个人杀人之后,把尸体砌在水泥墙里。
“我也是这么想,而且越想就越觉得恐怖……”林美慧抱着女儿,身体有些发抖。
听了这种情况,俞夏也不敢耽搁,这回不能慢悠悠地过去了,干脆开了警车载着母女二人去了柳家。
柳家的门没上锁,俞夏没按门铃就直接推门而入,却没先到戴夫人正站在门后挡住他们。
“又有什么事?”戴夫人的脸色有些苍白难看。
“有些事想请教您,这位是陈太太。”俞夏介绍道。戴夫人冷冷的看了林美慧几眼,才请他们进屋。
经过玄关的时候,俞夏快速地扫视了厨房一眼,他看见手拉车上堆得很满,从而想到昨天的手拉车也不轻,虽然上面放着萝卜,不过下面应该都是水泥吧。所以当他想要帮忙拿的时候,保姆才会那么慌张的拒绝。
等等,难道保姆也有参与?俞夏心中又想,看车子那重量大概有二十袋,戴夫人都把这些水泥用在什么地方呢?
“戴夫人,”俞夏马上开口问道:“您买了水泥是不是?”
“是啊,那又怎么样?”戴夫人丝毫不为所动,大概豁出去了。
“您似乎买了不少。”
“要买多少是我家的事。”
“可是,如果您叫店里给您一次送个大包水泥过来,不是既省钱又省事吗?”
“家庭用的小包,是配好的料,比较方便。”
“真的只是这样吗?还是您不方便请店家给您送过来,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到各种小店买……”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戴夫人似乎慢慢沉不住气了。
“您买水泥做什么?”
“修补厕所和浴室。”
“需要用到这么多?而且,您这家庭,也不用自己动手吧。”
“我只有昨天和前天各买了一点,而且,我喜欢自己动手,怎么了,犯法么?!”
“是吗?”俞夏笑了笑,“那我可以看看您修补的地方吗?”
“请便。”戴夫人冷冷说道,使得俞夏也不敢大肆搜索。就在这时,玄关响起开门的声音。
“已经放学了?不是才中午吗?”俞夏回头望着呆站着的柳江,微笑道,“你这两天怎么都回来得这么早?有什么急事吗?”
“要你多管闲事?”柳江不以为然的别过头,俞夏发现他的神色有点儿不自然。
俞夏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听到林美慧对女儿制止说:“小冉,不可以这样,不卫生,这么多沙子……”
俞夏回头看了一眼,见林美慧正拿出湿巾擦小女孩的手。就在这时,林美慧突然大叫道:“警察先生,你看,水泥,到处都是水泥……”
俞夏似乎听到戴夫人“啊”地叫了一声,于是立即准备翻起地毯看看。只见地板的钉子被拔起,木地板还没完全铺好。很明显的,这地毯是最近才被拆过的。
俞夏观察着母子二人,见戴夫人端坐在沙发上,柳江则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站在一旁。
俞夏于是继续拿开地板的木板,突觉一阵恶臭扑鼻:“大家让开,都到隔壁的房间去。”他这样说,只是为了不破坏现场,然而这时候,他一个没看住,就见林美慧突然发了狂,扑向了戴夫人,抓住她的头发怒吼道:“你不是人!你竟然……”戴夫人则用力推开林美慧,冷冷说道,“现在你才来闹什么?早知今日,当初你为什么不好好拴住你丈夫?!这样就不用害了我女儿!”
“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柳江在一旁夸张地笑道。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真是无聊!”柳江不屑的说,转身就要走,俞夏上前急忙拦住他。
“想跑?!”
“跑?我吗?”柳江有些意外地说道,“我为什么要跑?反正你们都认定杀人的是我妈,不是吗?我根本没必要跑。”
“住口!”戴夫人打断他的话,转身对俞夏说:“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全都是我,和我儿子女儿没有任何关系。”
“行了,妈。话说回来,警察先生,警车怎么还不来啊?拜托你赶快把这个女人和小孩处理了好不好,别让他们在这里碍我的眼,哭得吵死了!”柳江暴躁地叫道。
搬出陈升的尸体确实是个大工程。地板下挖了个相当于棺材大小的洞,尸体穿着衣服,面部朝下俯卧着。水泥看样子是从尸体上面灌了下去,背部某些地方没埋到,但是其他部位几乎都被覆盖了。大概是脸和腹部贴在洞底,水泥无法完全渗透下去,因此腐烂了,尸臭就是从这些地方散发出来的。
于是陈升的尸体马上被送去解剖。跟着俞夏到了警察局的戴夫人,态度大概只能用微妙两个字来形容。几乎不等俞夏审讯,她就已经全盘托出。
“那天离开医院,正要进家门的时候,我正巧在门口和陈升碰个正着。之前就想问他和我女儿的事情,所以我想机会难得,就请他到客厅谈谈。我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和我女儿分手,不要再纠缠到一起,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他回到他老婆身边,而我女儿也能找个好丈夫,好好结婚。我几乎请求地说。”
“可是,他居然说他也是这么想,偏偏我女儿死缠着不放,他也没办法。我根本不信他这一套,如果他决心了断这些,我女儿也不会这样纠缠。而此前,我也曾经给过他一笔钱,想把他打发了,可他钱收了,人照旧不走。想来想去,看着他那个笑脸,我就开始作呕,直觉他像个垃圾,像个魔鬼,一时间怒气冲上心头,眼前一片泛血色……之后发生什么事,我还真的就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