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宇以为他是流窜的盗窃犯,便轻手轻脚地将花瓶放在浴室门的附近,又轻手轻脚地在门前放上一张椅子,然后离开了周小溪的家。
彭宇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电话给邱彦,为的是利用邱彦为自己作不在场证明。他将邱彦的注意力引向周小溪的房间,然后拿着事前知道的周小溪的联系方式,给周小溪打电话,目的是想让手机铃声将躲在浴室里的男人吵醒。
果然不出所料,那男人活动了。他睁开眼睛,看见堵在浴室门前的椅子,还以为他的出现被人发现了,慌忙要逃出浴室,不料踢着了地上的花瓶,发出了很响的声音。去房门口必须通过卧室的门边。他在昏暗的灯光中发现了尸体,大吃一惊,于是下意识地打开电灯,想要看清楚。
正在监视着的邱彦如果听到了响声又看见了灯光,彭宇的计划便成功了。因为邱彦能证明他案发时不在现场。同时,幸运的是,邱彦甚至还看见了那男人逃走的身影。追击那个男人,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为了赶走那人。这个男人一旦被逮捕,他就会吐露真相,这样警方追查的目标就会转向别人。因此,他成功地诱导着邱彦放跑了那个男的。然而,在彭宇的供词中,引起仇宇和胡凌注意的,就是在深夜的时候,周小溪的房间却没有上锁。
估计有备用钥匙的,只有情人施宁一个人。因此,经过审讯,施宁的精神防线也垮了,只好吐露了前后经过。那天夜里,他的真正目的,是诱导跟踪着他的陆一夫,将他送入周小溪正在睡觉的房间里。
其实这是施宁和周小溪合谋的。施宁事先告诉过周小溪,说今天夜里偷偷地去她的房间。因此,周小溪没有将房门反锁上。当走进公寓里以后,施宁用备用钥匙将周小溪的房门打开,然后没有进房间便偷偷地从楼梯溜走了。但是正在睡觉的周小溪听见开锁的声响,却没见到人进来,就对施宁的举动产生了怀疑。然而施宁事先在周小溪房间里的威士忌里投放过安眠药。当陆一夫走到门前时,肯定会试着转动把手。如果见房门能够打开,便会走进房里,还以为能抓住周小溪和情人在一起,肯定会大吵大闹起来。而如果陆一夫找到周小溪后勃然大怒,如果当场将周小溪杀死,这是最理想的。否则,配合那天夜里的吵闹,他还另外准备了一套计划。
无论如何,为了保证自己不出现在现场,施宁必须尽快离开。因此,为了了解那以后的事态发展,他特地雇佣邱彦负责监视周小溪。当然,选择邱彦,是为以后警方万一怀疑是自己杀害周小溪时,便能将邱彦与陆一夫一起逼入嫌疑者的境地作准备。关于周小溪告密的吸毒事件,他曾听她说起过。
“我只有一个亲妹妹。十多年前,陆一夫引诱我的妹妹,将她玩弄之后又抛弃了,导致我妹妹想不开而自杀。从那以后,我就在心里发誓,要为我妹妹报仇。而最解恨的方法,就是将陆一夫彻底打垮,送进监狱。”施宁最终坦白了他的作案动机。
为了破坏他们的夫妇关系,他接近周小溪,使她成为他的情人。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解恨,于是,这才进一步开始策划由陆一夫杀害周小溪,或他自己杀害周小溪后,让陆一夫承担杀人罪责,葬送他的一生。
彻底结案之后,仇宇将调查的结果告诉了邱彦。
“事情完全出乎施宁的意料之外,陆一夫进门之后并没有立即大吵大闹起来。反而悄悄地躲在浴室里,也许是在等候时机吧,那时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而且陆一夫喝了酒,本来就有些头脑不清楚。而处于半睡眠状态,也许是因为他喝了放在房间里的威士忌。因为他不知道酒里已经事先掺入了安眠药。”仇宇说道,“尽管如此,发现屋里有尸体时,他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他扬言说如果找到周小溪就杀了她。即使他争辩说自己昏昏沉沉的时候,周小溪已变成了尸体,这话谁都不会相信的。因此被你们两人发现,他就拼命地逃跑。”
“原来是这样。”邱彦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
“所以,作为玩弄女人的代价,他们这几个人也是死有余辜,或者罪有应得。这世上无论何种感情,亲情,爱情还是友情,无论你爱上的是怎样的人,都应该珍视自己的情感和所爱之人。即使感情不在了,那也应该坦然相告,或者淡然放手,付诸暴力或随意抛弃别人,最后自己倒霉也是活该。”胡凌看着邱彦,别有深意地说道。
邱彦被他的眼睛盯着,心里涌上微妙的滋味。
冬天温暖的阳光,从开着的窗户外照进来。邱彦模模糊糊地眺望着已经无人居住的周小溪的房间。今天是休息日。他起床整理了床以后,一时间感到非常无聊。他想去外面吃饭,但一想起自己独自一人去,而且饭店里的饭菜都很乏味,便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此时,他感觉到空前的寂寞。
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进房里——是之前抛弃他走掉的岑子君。她穿着行李箱,对邱彦微笑道:“我回来了。我还是不能忘记你。”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放下行李箱便跑上前来,扑进邱彦的怀里。邱彦下意识地抱住她。这是一个他曾经憎恨过的女人。他甚至对朋友田野说过,如果找到她,就不会轻易地原谅她。但是,抱着岑子君,感觉到她温暖的体温时,他心中的憎恨情绪便烟消云散。
“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岑子君在他怀里啜泣着。邱彦听着她的哽咽,抬起头望着窗外。他看得见周小溪的房间。那天夜里,在周小溪的房里,兴许也也是这同样的情景。
胡凌曾经私下里对邱彦说过另一种可能。当晚,陆一夫也许不是去捉奸的,而是去和周小溪重修旧好的。因为他正全力寻找着周小溪。这可以解释为是他深爱着周小溪的表现。而那个施宁只是一个在假面具下隐藏着杀意的人。当晚两人见面,陆一夫和周小溪拥抱在一起时,也许两人之间的芥蒂已经得到化解。陆一夫和周小溪两人也许一起喝了那瓶威士忌,两人推心置腹地交谈,自然就能看出施宁怀有什么企图。想到施宁也许计算着陆一夫差不多已经退走会再次去周小溪的房间。所以陆一夫这才躲进了浴室里。假如施宁怀有杀意,杀死周小溪后想让陆一夫承担罪名,就会闯进作案现场。否则,等待着的,是三个人谈判的场面。这样,事件的谜就全部解开了。连仇宇警官都没有解释清楚的部分,胡凌找到了答案并告诉了他,让他感到心情释然,也反思了自己。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恨我吗?”岑子君娇嗔着摇晃着邱彦。在她的嗓音举止里,都充满着撒娇的感觉。
“没有,你是怎么找到我现在的住处的?”邱彦笑了笑。
“是一个叫胡凌的警官给我打电话说的。他问我是否还想回到你身边,还说你已经戒毒,还帮了警察破案。我此前就有些后悔了,这样一说起你,我就回来了。”岑子君有些喜极而泣。
“原来是他。”邱彦微微感叹,想起胡凌说的话:“对陆一夫和周小溪夫妇来说,只有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才是最可靠的。这样的感情,在已经习惯了的生活中,却是最不显眼的,就像是空气。身陷困局,才意外地显示出他们情感的牢靠度。仇宇这个人根本连女朋友都没有,他不懂这个。所以,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重逢的两夫妇竟会冰释前嫌。”
说到这里,胡凌微笑看向邱彦:“别因为太年轻不理解感情,放跑了那份情感。”
“邱彦,你为什么不说话呀!”岑子君抱着他问道,邱彦的思绪才终于从回忆中离开了,转而低头对她笑道:“你能回来,太好了。我是想起我们以前。这之后,也一起好好生活吧。等我再赚些钱,我们就结婚。”
“嗯!”岑子君高兴地回答,转而又想起胡凌,感叹道:“这次如果不是那位警官,我还不能这么快知道你的地址。等我们结婚了,就请他来参加婚礼。”
“那是当然的。”邱彦笑道。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仇宇敲了敲胡凌的桌子,凑过去低声说:“我看你的刑期都减少到五年了。再办几个案子,你是不是干脆就不用回去了。”
胡凌笑着看他:“怎么,希望我回监狱?”
“当然不,你能一直在就最好了。”仇宇立即说道,但又瞧着胡凌正笑吟吟地看着他:“舍不得我?”
仇宇被这么一张雌雄难辨的盛世美颜面对面看着,脸上微微有些发热:“毕竟,毕竟你能帮我照顾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