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泽狠狠剜了林思柔一眼，心中忿忿却也说不出什么。
四哥说得对，他们不能当着娘亲的面吵架。
林子墨狠瞪了小团子一眼，摔袖走到一边去：“娘亲生前最疼柔儿，就依柔儿的意思办。”
林思柔扬起脑袋，浑身散发出高傲的气息。
“谢谢三哥。”小团子搬着蒲团跪到旁边去，低着头，眼泪一个劲往下掉，却用一只小手紧紧捂着嘴不敢出声。
娘亲对不起，都是柒柒的错，如果柒柒没有生出来就好了。
林宏泽瞥见她小小的身躯，心脏疼的几乎要裂开。
他抬头看向木牌，眼中亦是含了泪。
娘亲，你若在天有灵就睁眼看看吧，柒柒她一直在受苦啊，您救救她吧。
“咦？”林思柔发出一声疑惑。
她手中的香在没插进香炉前断了。
“柔儿别紧张，再点一根。”林子墨贴心的又递了一根过去。
林思柔拿着香放在蜡烛上，但好一会也没点燃。
林子墨又给她换了一根，但还是没点燃。
林仲雷：“许是香潮湿了，我去拿新的。”
他起身，深深望了那边幼小的小团子一眼，转身出去。
林子墨却皱起眉。
香潮湿了？可刚才给其他牌位上香时都没事。
林子墨自己拿了一根试着去点，没点燃。
或许真是潮湿了也说不定。
林仲雷很快回来，将香递过去：“这次的绝对没问题，我在外面试过了。”
林子墨点头接过，重新去点，还是没燃。
“这不可能。”林仲雷亦是拿了一根，依旧没燃。
兄弟两人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林宏泽看向身边的小团子，将自己手里的香递过去：“柒柒来点。”
林柒抹去脸上的泪，红着眼眶卑微的摇摇头，往他身后缩了缩：“柒柒上香的话，娘亲会不高兴。”
柒柒只要跪在这里看着娘亲就好了，只要这样柒柒就很高兴了。
林宏泽忍下心酸，强行掰开她的手，将香放在她手上：“柒柒，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你是娘亲的孩子，永远都是。”
小团子身子猛地颤了下，眼眶再次聚集水雾。
林宏泽伸出手指擦掉她眼下的泪痕，认真道：“你有资格给娘亲上香，娘亲在天上看着你呢。”
小团子眼底的泪猛然滑落，小身子发颤，两边脸蛋也哭的发红：“五哥，柒柒也想上香的，柒柒想见娘亲呜呜呜……”
林宏泽拼命抑制住抱她的冲动，起身拿了一根点燃的蜡烛过来：“柒柒来点香吧，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娘亲说。”
林思柔眼底划过一抹讽刺，声音却依旧温柔：“五哥就不要为难妹妹了，这些香受潮了，点不着的。”
林宏泽没回她，坚定的握着蜡烛。
小团子一边哭一边颤抖着小手将香的一头放进烛火中。
一缕青烟从烛火中冒出。
香燃了。
林思柔脸色骤然阴沉。
林子墨的表情亦是晦暗不明。
小团子踉踉跄跄到最前面跪在蒲团上，抽泣着：“娘亲，柒柒不是故意害死你的，你原谅柒柒好不好？”
那缕青烟渐渐飘散出来，绕着小团子围成一个圈。
林宏泽几乎泪奔，紧紧闭上眼。
娘亲，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柒柒。
“娘亲，柒柒在这里，柒柒想见你，娘亲娘亲……”小团子一声声叫着，哭中带着笑。
每一声都有颤音，听得人心跟着发颤发软。
林宏泽眼底滑落一滴泪，但很快擦去。
他走上前将林子墨点了好久都点不燃的香拿过来，走到小团子面前，跪在她身边。
“娘亲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柒柒的，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伤害。”
林宏泽将手中的香对上小团子手里的香。
这香被引燃了。
两股青烟徐徐升起，刺痛了林子墨的眼。
他看向牌位，死死攥了拳。
“三哥，给娘亲上香吧。”林仲雷拍拍他的肩膀，也走到小团子身边学着林宏泽的样子，用她手中的香去引火。
林仲雷什么都没说，但手中的香却也燃了。
林子墨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跪下，如法炮制。
四缕香飘荡在空中。
林思柔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不信邪的再去用蜡烛点，但依旧点不燃。
“柔儿过来。”林子墨沉声叫她。
林思柔心里恨得慌，却也不得不上前。
她跪在林子墨身边，用手中的香去引小团子的香。
没引着。
林思柔脸色有些难看，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三哥，我手里的这根香可能是真的受潮了，再换一根吧。”
林宏泽沉眸拿过她手里的香，去引。
引着了。
那三人的表情都变了。
林宏泽淡淡看着她：“不用再换了。”
林思柔顿时僵了身子。
林宏泽起身，把小团子手中的香拿着一起插入香炉中，而后回过身来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柔声道：“柒柒，我们该回去了。”
小团子已经不哭了。
她擦了擦脸上残留的眼泪，点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然后又对着牌位小心翼翼又害羞的摆摆手，用带着鼻音的嗓音小声道：“娘亲，柒柒走了，柒柒下次再来看你。”
林宏泽牵着小团子离开。
徒留下祠堂三兄妹神色各异。
好一会后，林子墨背过身去，望着牌位：“老四，你先带柔儿出去吧，我想在这里待一会。”
林仲雷点点头：“柔儿，我们走吧。”
林思柔手里拿着那根没点燃的香，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转过身跟着林仲雷离开祠堂。
到了外面，她手里还拿着那根没点燃的香。
她努力扬起笑脸：“四哥，柔儿今天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林仲雷看着她，好一会后突然道：“刚才你上香的时候是故意那样说的吧？”
林思柔脸色顿变，艰难的扯了嘴角：“四哥这是什么意思？”
林仲雷敛眉，摇头：“没什么，你回去休息吧。”
“好。”林思柔努力压下心头即将涌出来的情绪。
林仲雷转身进了祠堂。
林思柔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祠堂关上的门，攥拳。
手中的香一点点被碾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