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复他吗?回复什么呢?
自已那天话说得那么难听,他一点儿也不生气?
苏荔荔在思考。
梁蕴初生气吗?
京城某著名园林宾馆总统楼内,梁蕴初倚在栏杆上,夕阳落下去,不远处的园林景致逐渐朦胧。
他最初是很生气的。
他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身为梁家的长子,从出生起,家族就已鼎盛,他被各种光环包围,除了家里的长辈,极少有人敢拒绝他的要求,好在他本性自律,没有长成一个纨绔性子。
在国外创业成功,又完全接手诚玺后,梁蕴初性格中的强势更加展露无遗。
绅士?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那个小姑娘会说他是绅士了。
可惜,小姑娘胆子太小了,像只小乌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钻进自已的乌龟壳里去。
梁蕴初气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把他拦在心门之外,不给他申辩和表达的机会。
更气她的不自信,气她的妄自菲薄。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心疼,这么多年,胆子越来越小,中了彩票不敢大手大脚地花,或许除了钱,她就不再有别的安全感了吧!
梁蕴初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智商情商自不必说,圈内人还用老谋深算来形容他。
他想,荔荔应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对他敬而远之的吧!
梁蕴初苦笑,换成一般人,恐怕是巴不得贴上来,撕都撕不掉。
他从前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交过女朋友,也不关心男女之事,但他清楚,财富和权势赋予男人的魅力。
也只有她,迫不及待要和他撇清关系,哪怕她……心动了。
撇得清吗?
梁蕴初指腹轻轻抚过那颗粉色的荔枝,他本不想联系她的,他并非没有脾气。
何况,一些话,他想当面说,而不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对着冷冰冰的手机。
然而人啊,喜欢便会牵挂,牵挂就忍不住想联系。
他很有脾气。
对着一个胆小鬼,他又能有什么脾气呢!
……
他又开了一天会议啊,苏荔荔低着头,回复了一句【注意休息。】
自从那天后,两个人算恢复了“邦交”。
男人的信息不频繁,一天一两条,苏荔荔并不反感。
他每天的行程都排得很满,有时候会早上给她发今天的安排,有时候晚上发今天和哪些人会面。
苏荔荔捂住脸颊,太像交代行程了,好奇怪啊!
偶尔,也会在新闻上看到男人的身影,在一群四五十岁的大佬中间,真是年轻得过分。
怎么形容呢,苏荔荔感觉很玄幻,就仿佛一个遥不可及的人突然来到了现实中,心情和中彩票差不多,中彩票开始那段时间苏荔荔以为在做梦。
现在,也像做梦。
预约的体检日期快到了,苏苹苹给妹妹打电话:“阿尼,我跟你姐夫订好了酒店,离你住的小区不远,要不要给爸妈订啊?”
“让爸妈住我这儿吧,你们什么时候来?”苏荔荔更喜欢一个人住,自在,但父母难得过来,不好让他们再去住酒店。
“明天,我们多请了半天假,明天中午出发,申城五点后限行,我们赶在五点前到酒店。”
“好的,那我到时候去酒店等你们。”
挂了电话,苏荔荔找来平常做保洁的阿姨,花了四小时,给家里里里外外每个房间全部打扫了一遍。
苏荔荔一点儿也不爱做家务,在家时,苏妈就唠叨她懒。
她的确是懒,小时候,还在上幼儿园,她在邻居家玩,没玩一会儿,苏妈就要喊她回家干活。
苏妈嗓门大,就在自家晒谷场上喊,“阿尼,阿尼,阿尼”,导致小荔荔听到“阿尼”就心慌,来活了。
苏妈说,别人有爷爷奶奶,你没有,你比不上人家的,这话苏荔荔过了二十年还记得。
在小荔荔眼中,她有干不完的活:
苏妈做饭时,她要帮忙烧火,那种农村大土灶,她人小,动作慢,烧着烧着火就灭掉了,她急得直哭,还不敢哭出声。
夏天,毛豆成熟了,她坐在走廊上剥毛豆,看邻居小朋友跳皮筋,还要小心别碰到扎人的刺毛虫。
那会儿家里种着棉花,从地里摘回来的棉桃晒开后,苏荔荔就要剥棉花,剥啊剥,怎么也剥不完。
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扫堂屋,要是苏妈发现脏了要骂人的。
再长大一些,暑假,她要洗全家人的衣服,爸妈做农活换下来的衣服特别脏,要洗好久才能洗干净。
阳光特别好的时候,爸妈晒谷子,苏荔荔负责翻谷子,每隔一小时翻一次,到了傍晚,再把谷子收成一座小山丘。
别人家都在纳凉,就她一个人在那吭哧吭哧地干活,有好心的婶婶伯伯会来帮忙,边干活边夸她勤快能干懂事,苏荔荔一点儿也不想被人夸。
收完了,再拿出铁质三角圈圈,把蛇皮袋套上去撑开,一簸箕一簸箕谷子往里面倒,风一吹,灰全吹到脸上,浑身又热又痒。
爸妈在家时,是她帮忙撑着袋子,还不能躲着灰,说这活最轻松躲啥躲。
苏荔荔的邻居发小比她大一岁,这些活她几乎都没做过。
苏妈说得对,她是比不上人家的。
小时候不得不勤劳,长得了的苏荔荔就越来越懒。
她喜欢大城市,在这里,只要有钱,完全可以从繁琐的家务中解脱出来。
在这里,懒是被理解的,年轻人不爱干家务是没有人指责的,大家都关起门来过自已的日子。
更别说数不清的美食和丰富的文娱活动。
苏荔荔晚上要去看话剧,李维湘早前帮她抢到了《茶馆》的票,要求是写一篇观后感,这是李维湘心心念念的话剧。
苏荔荔挎上新买的包,拍了照发给好姐妹:【我出门啦!】
李维湘回了她一张上课图;【羡慕,我好惨,听不懂,还要补课。】
苏荔荔表示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