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我能信你?不管什么事你都会相信我,不会出卖我?
而且,你为什么就确定我有事瞒着你呢?”
孟云起摊着身子平躺,把另一手枕在脑后,
“我是退伍安置来纺织厂的,退伍之前,是侦察兵。”
元满瞪大了眼睛,心里就一个念头,MMP的,要完!
这不是撞人手里了吗?
“那你,知道了什么?”
“我啊,”
他吊了一下胃口,然后一拐,
“我知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做什么?你有什么目的?我看的出来,这几次一提到粮食的话题,出差的话题,你就很不自然,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不过,依着这么长时间我对你的观察和了解,我只能确定,你不是敌特,没有要危害国家利益的危险,至于其他的,我希望是你亲自跟我说。
只要不是危害国家,危害集体,危害人民利益的事,我都能接受。”
“敌特?”
元满发出尖叫,直直的坐起来,
“你怀疑我是敌特?你你你,你居然?”
“没有没有,那不是不认识吗,那我得了解一下呀,是吧?好了好了,”
孟云起赶紧把人拉回来,
“我相信你,最相信你了,不生气了啊!
最后一次,我保证,最后一次。”
元满自己对人家也没有敞开心扉,听见人家怀疑自己,她还气够呛,不过,冷静了几分钟,她也不好意思了,这反应,似乎是有点太大了。
扭捏着,不知不觉的,她就睡着了,可怜的孟云起还瞪着眼睛等着她分享秘密呢。
结果,等了半天,回头一看,好家伙,是心真大啊,还打起了小呼噜。
接下来过了三天,元满每天都会去粮站打卡,结果都是失望而回。
不过这几天,元满也不是一无事事的。
那天从集市上换了不少黄豆,回来后又让孟云起给弄回来一个石磨,又让他买回来几米纱布,又做了两个四四方方的木头框架模具,和沙盘差不多的样子,不过没有盖,底部铺上纱布,就等着成品了。
孟云起不解,但是也没说什么,毕竟在这县城这么多年,弄个石磨还是不难的,纺织厂产的就是布,他就光明正大的走内部渠道就买到了不少纱布。
至于模具,那么精细的沙盘都做了,这简单的四方框就更不在话下了。
一样一样的,弄得孟云起的好奇心都出来了,
“不别说你真能把豆腐做出来?”
元满没说,但是她是打算借着豆腐,让他问点什么的。
有现成的力工,她也没客气,把泡了一天一宿的豆子放到石磨上,磨盘转动,黄豆一点一点进去磨盘缝隙,在磨盘压磨下,形成浆水,流入磨盘下面的木桶里。
这就是个力气活,孟云起干的还挺高兴,终于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然后就用外面的大锅烧水,烧到沸腾,把开水浇到盛豆浆的木桶里,这个过程叫“醒豆浆”,至于技术比例,元满不算是生手,但是之前也都是跟着人家豆腐师傅看的,顶多是打下手,也说不明白,全靠手感。
再用的细眼笊篱去掉表面的浮沫。
醒完浆之后的黄豆浆是稀稠状态的,这时还需要把里面的豆渣过滤掉。
有孟云起在家,这个力气活自然轮不到元满,她就负责把纱布绑在木桶上面,然后看着孟云起手腕翻转,不小的木桶就悬在铁锅上方了,里面的浆水透过纱布过滤后,漏到大锅里,小火慢慢煮,不一会儿,豆浆的香气顺着热气就扩散开。
两个孩子远远的看着就开始吸鼻子了。
豆浆倒的差不多,桶底的豆腐渣就都附着在纱布上了,这时候解开纱布,将豆腐渣使劲的往一处挤,将水分挤出去。
这时候锅里的豆浆再次煮开,就是能喝的了。
翻滚后的豆浆放置一会儿,微微凉,表面就会形成一层膜,就是现在常吃的豆腐皮,这可是很有营养的东西。
元满不是专业的,只揭下来两张,还不是很完整,不过孩子不嫌弃,接过碗就颠颠的坐回去等着凉了。
一起的,还有两个半碗的豆浆,加了白糖的。
然后,就是很重要的一部,点卤水。
元满看了看孟云起,她认识的豆腐老师傅已经不在了,盐卤她也弄不到,所以就只有作弊了,是闻夏在现代找了人家出名的豆腐坊花高价买的,据说是正宗老豆腐。
他不问,她就不说。
一边点卤水,一边搅拌,等锅里的豆浆成了脑花状,搅拌越来越费力,有粘稠的感觉,而且能看到表面层有清水溢出,这才让男人倒进模具里。
第一次做,她也怕做的不成功浪费了豆子,没敢泡太多,就泡了5斤。
但是显然是她低估了现在纯天然黄豆的品质,两个不小的模具居然装的满满的,还剩下一点豆腐脑,她自己都迷糊了,
“这玩意儿,这么出数吗?”
看着男人已经轻轻的把纱布盖好,在上面压上了平整干净的木板,上面又压上了一块重物,她干脆的不管了。
回身刷了锅,打了个卤,把剩下的豆腐脑盛了出来,分了几碗,浇上卤汁,
“先尝尝豆腐脑吧,一会儿我想想豆腐渣咋做好吃。”
吃着豆腐脑,孟云起眼里都是惊艳,他不是没吃过,但是,
“你这手艺,真是绝了,豆腐脑都这么好吃,不过那豆腐渣做吃的,能好吃吗?”
“那你看,在我手里,指定是不能浪费了。”
爷三个都吃的满足,一样一样的眯着眼睛享受,让元满成就感十足。
豆腐还没成型,一个葱末豆腐渣,一个豆腐渣土豆饼,已经摆上桌了,锅里还有奢侈的豆腐渣丸子在油里翻滚着,三个人勺子换了筷子,吃的头也不抬。
元满笑的不行,
“这下好了,饭都省了。”
孟云起摆手,
“要不是亲眼看着,我怎么都不会相信这是甩出来的豆腐渣,真的,这个饼,别看没有肉,但是是真的好吃。”
“那你得庆幸家里还有土豆,和葱花,不然,不说别的,就是那豆腥味儿,就是盖不住的,现在是不是吃不出来?”
“嗯嗯嗯,”
小姑娘吃的两腮鼓鼓,
“好次好次!”
文策也是头也不抬,不过也重重的点头表示赞同。
将最后一勺丸子捞上来,元满也坐下来,
“来,尝尝丸子,一样的东西,只是把土豆换成了鸡蛋,又加了一点点粉条,尝尝好不好吃?
小心烫啊!”
“哇!”
情绪价值最饱满的当然是小姑娘,表扬的很是浮夸,不过元满也确实被夸的美滋滋,吃着男人特意留出来的一份,她心里都快美上天了。
什么冷静,什么理智,嗬,早就没有了。
吃完东西,她过去看了看,
“好了,可以拿下来了!”
力工立马就走过来,将重物挪到一边,掀开板子,元满才伸手去揭开纱布,顿时,一大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呈现在眼前,倒没有多白,是乳白色的,上面均匀的印着纱布的纹理。
拿着铲子轻轻一碰,豆腐就微微的颤动,稍稍靠近,还能闻到属于豆子的清香。
元满自己都满足的很,
“真好啊!”
这味道,她自己就忍不住了,拿着铲子在靠近边角的位置切下来一块,端到桌子上,
“肚子还有地方吗?要不要尝尝姐姐做的豆腐啊?”
这豆腐可是好东西了,不管是鲜的就这么吃,还是做菜,炒炖焖煎炸,怎么做都是个好菜。
摸着鼓溜溜的肚子,两个孩子一人尝了一口,可怜巴巴的放下勺子。
元满尝了一口,剩下的都进了孟云起的肚子,和刚才一样,毫不犹豫的赞誉,
“好吃,太嫩了,嫩滑,入口即化,真的,太好吃了,”
“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不夸张,这可真是实话,我也不是没吃过豆腐,不是老了就是散了,这么嫩的,还真是第一次。”
说着端着盘子又去切了一大块回来,元满抽着嘴角,
“你倒是蘸着酱吃啊?”
孟云起是真的喜欢,一口气吃掉一半,这才去端了酱碗出来慢慢吃。
“这些豆腐,你有什么打算吗?买回来那些黄豆,都打算做豆腐吗?”
“唉!”
元满拄着下巴,有点愁了,
“不知道啊,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黄豆那么直接炒菜不是浪费了吗,做成豆腐就能吃好几顿了,这些豆腐,用了五斤黄豆,要是炒菜,才能炒几顿啊,是不是?
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出数,做出来这么多,这就是把豆腐当饭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啊?天这么热,这玩意儿还不好放,容易酸。
咋办啊?
本来想着五斤能做出个十来斤就到头了,到时候给邻居送一点尝尝,你带回厂里一点,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尝尝鲜嘛。
这些,肯定不止十斤吧?”
“可是了,这些至少三十多斤,就是切成大块,一块一斤,那也是三十块呢,是不少。”
“唉!要是冬天就好了,直接做成冻豆腐。”
“你呀!这可是好东西,给谁谁都得领你的情。
你要是舍得,留下一些家里吃,剩下的我处理?”
元满就是这个意思,至于卖,她压根儿就没想,不说现在抓的严,她也不想出去费这个力,就做这一锅,她还累着呢,
“给林家送一块,粮油店的齐燕送一块,家里留个三块就够了,天太热放不住,其余的我就不管了。”
“那我带回喊人过来运走了?”
元满好奇,
“你也送人?送领导?”
“不送,”
孟云起很是干脆,“这年景,送什么送,美得他们!
我有几个战友,帮过我不少,这时候也难,我想着给他们送点儿,”
听着这语气,还有点商量的语气,元满也不在意,
“你说了算,反正我没有值得送的人,对了,”
元满犹豫着,
“那个,我就是问问啊,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孟云起挑眉,“你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家那边,你什么都不送吗?”
显然孟云起也是有点意外她会问这个的,顿了一下,
“你怎么会想到她们?你跟她们,有交情?”
元满赶紧摇头又摆手,
“没没没,你可别胡说八道,我都不认识,谈什么交情?
不过之前你家老太太和据说是你大嫂的人,来了好几次,一直我也没让进门,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对你不好。
咱们家也不缺这点东西,别让别人抓住这个说你不孝敬父母之类的,那就不划算了。”
孟云起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辞,以前李星和苦口婆心的也这么劝过,那时候他是一点都听不进去的,现在,怎么就,赶紧那么顺耳呢?
“你觉得我应该去看他们?”
“倒也,不是,”
元满有点挠头,
“主要是我也不知道你家里人都是什么性格秉性,这么说有点武断,不过如果父母没有什么特别,特别不慈,或者十恶不赦的那种,原则性问题,其实,也不是不能调和的,吧?
那个,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哈,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就随便一听就是了。
主要是这种情况,如果外人不了解内情,最先谴责的肯定是做子女的,这样对你,也不好。”
孟云起若有所思。
要说这矛盾的根源,还真就不是她说的这种情况,算是事赶事,老人要面子,倔强。
他呢,正是意气的时候,也不是个会说软话的,就这么僵持着。
然后,就僵持住了。
再往后,他几乎不回去,即便是见到了,也都是恶语相向,也不知道是面子,还是执着什么。
时间一长,这情分,自然也就淡了不少。
这次老太太也是豁出去了,偷摸的找人给他们办了结婚证,估计她自己都没想到,就这次,他就认了,没反抗,还真的就一起过起了日子。
这几次老太太过来,他也是都知道的,有关心,但是估计也有着要试探的心思在的。
“我说错话了?”
元满懊恼,是不是太放松了,这嘴都不把门了。
孟云起从回忆里回神,
“没有没有,你说的对,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听你的,回去看看他们。”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