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官员,必修课便是拍马屁。
对如今处于低谷的李信来说,则更是如此。
在他认清柳白的地位后,便想通过这个办法,来拉近两人的关系。
咽下口中的饭菜,李信举起酒碗,望着柳白微笑道。
“驸马如此年轻便得陛下看重,信自愧不如啊!”
柳白和他轻轻一碰,将碗中的酒喝了下去。
而后摇摇头,面带苦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将军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父皇是看重我,但他也抠门儿啊!”
“你是不知道,当初我建工坊之时,跟父皇要钱,也不知是他真没听见,还是故意的,总之一个铜板也没给我!
“后来又建学府,依然如此。李哥你说说,身为一朝天子,怎么就如此抠门呢?你给评评理,我问父皇要的那些是不是应该的?是不是……”
起初李信对柳白的亲近还很开心,到后面越听全身哆嗦的就越厉害。
我的驸马爷诶,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那可是陛下啊!
当今天下谁人敢在外面编排陛下的不是?
还有,您说的这些东西是我配听的吗?
驸马爷,您这不是想提携我,而是想弄死我吧?
听到后面,连忙打断柳白的话。
“驸马、驸马,陛下的所作所为,身为臣子不可非议啊……”
李信能这么说,自然是出于好意。
一来提醒柳白,虽然你是驸马,但同时也是臣子,不能妄自非议陛下。
二来更是告诉柳白,我如今已经是个被陛下遗忘之人,这些话根本听不得啊,您老别害我……
谁知柳白听在耳中却根本不是这回事。
“什么臣子不可非议?我告诉你李哥,哪怕是在父皇面前,我也会如此说!”
此时的李信真的急了,不断用眼神示意其他三人,劝劝驸马。
扶苏望着李信,爱莫能助地摊摊手。
只有妹夫教训他的份,哪儿有妹夫听他话的时候?还是不要自讨无趣的好!
一口接一口吃着菜的王翦,似乎这次前来只是吃顿饭,根本连李信的眼神都没看见。
至于李斯,看了看李信,又看了看柳白。
而后转过头,向着扶苏敬起了酒。
你的眼神我没看见。
至于你们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见!
求救无门,李信真想一把捂住柳白的嘴巴。
“驸马爷,咱还是莫要谈论陛下了。今日臣请你们前来,只是简简单单吃一顿饭而已……”
此刻的他,已经把让他们提携的小心思,一脚踢到了天外。
这特么要是再说下去,他的李府分分钟就得没!
谁知一语说罢,没等到柳白的回答,门外便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驸马,你想在朕面前说什么?说吧!”
屋中众人同时抬起头,看向进门的嬴政,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小喜。
忙站起身,行礼参拜。
“臣等\/儿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此时的李信吓得已经跪在了地上,后背瞬间布满汗水。
心中不断感慨,完了,我李家真的完了!
王翦与李斯相对稳重一些,二人同时看向柳白,甚至目光里还带着丝丝戏谑之意。
柳白行完礼,嘿嘿一笑。
“父皇,您怎么来了?”
嬴政心中暗道,朕要不是一时兴起来找李信,怎么会听到你对朕的编排?
冷哼一声,道。
“朕就是想来听听,驸马要在朕面前说些什么?”
柳白嬉戏着走到嬴政身边,掺着他的胳膊将他让在上位。
“唉,李信府上并无山上那般的桌椅,委屈父皇了!对了父皇,您还未用膳吧?李信,还不将饭菜撤了重新上。”
忐忑不安的李信,此时似乎才清醒过来一般。
急急唤来下人,将之前的饭食撤了下去,并命人重新做上一桌。
嬴政根本不吃柳白这一套。
“莫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朕的问题!”
柳白撇了撇嘴,这怎么就躲不过去了呢?
帮着嬴政倒了一杯水,连声道。
“父皇,儿臣方才没说……”
话未说完,嬴政轻嗯一声。
柳白忙闭上嘴,理了理衣襟,看着嬴政面色严肃道。
“父皇,儿臣方才确实说了,要当着您的面,说说您做的不对的地方。”
嬴政正了正神色,静静地看着他。
小子好胆,朕倒要听听你会怎么说。
心思回转间,连怎么惩罚他都想好了。
你不是在乎银钱吗?朕一会儿必得狠狠罚你!
思及此,看向柳白的眼神中居然带着几分鼓励。
柳白轻咳一声,道。
“父皇,您说说,自您亲政以来,没日没夜的批改奏章,每日里不过才睡两三个时辰。”
“您又不是铁打的,适当的时候还得出来散散心,莫要太过劳累,哪怕吃了丹药,也不能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啊!
“有一件事您要明白,您可是大秦的顶梁柱,若是累坏了,到时我大秦该如何?天下百姓该如何?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该如何……”
一旁的王翦与李斯,自认对柳白十分了解,却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无耻。
有能耐你倒是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啊。
陛下没来之时,你不是还大言不惭吗?
怎么陛下一来,突然就萎了?
站在门边的李信,此时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看着柳白面上严肃的神情,再想想二人之前的谈话。
之前的一切,恍若梦境一般。
原来,你竟是这样的驸马!
嬴政听着柳白的话,心中却在暗自惋惜。
这个滑头,朕就知道你不会实话实说。
只是可惜了那些即将到手的银钱啊!
再看看柳白那情真意切的表情,一时间都在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虽然明知他在瞎扯,嬴政心里却很是受用。
自亲政以来,他自问对大秦、对天下尽心尽力。
可从来无人关心,也无人问过他是否会累。
不知怎么的,一丝酸涩涌上了他的心头。
不过片刻间,便消散不见!
等柳白叭叭叭说完之后,嬴政也没再多问,哼了一声后,便让众人坐下。
李信坐在最末,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谁知,嬴政此来便是为了他。
望着眼前的李信,回想起七年前那张扬的少年,心中喟叹一声。
当年的少年,如今成熟了也稳重了。
而朕,也老了!
“李信,这些年可好?”
听到嬴政的声音,李信瞬间弹起身子,语带哽咽道。
“只要、只要陛下好,臣便一切都好!”
嬴政轻叹一声,当年的他,说话可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这么多年来,他怕是也想了不少吧!
“坐吧!朕今日前来,只是与你叙叙旧,莫要拘束!”
一时间,李信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开心。
失落的是,陛下并非想要启用他。
开心的则是,陛下没有忘记他。
“臣……谢陛下惦念!”
说完后坐在末位,又一次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