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不像脂粉味,是什么?”林念听问。
她最讨厌脂粉味味,每次在林芷烟和谢棠身上闻到,都忍不住想吐。
但玉君屋里的香味淡淡的。
很好闻。
玉君指着榻边的一鼎香炉道:“是药草香。”
“沉香?”林念听走到香炉边,又闻了闻,“我娘屋里也有沉香,闻着不是这个味啊。”
“我在里面加了干松和玉兰,调和后的味道就是这样的。”
“你还会调香?”
云柳提了一壶热水进来,骄傲的说:“姑娘什么都会。”
林念听坐下,玉君泡茶给她喝。
“玉君祖母,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绣花枕头。”林念听说话直,但胜在坦诚,她托着下巴仔细看玉君,眨着眼睛道,“你还没来府里之前,大家都说你是狐媚子,勾了祖父的魂……我差点也这样以为了。”
玉君浅浅的笑着,泡了杯茶给她:“那我是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绣花枕头,你会医术,会写字,还会调香,这样的女子可不多见,也难怪祖父会娶你了,我要是男儿,肯定造一座金屋把你藏起来,这叫什么来着……对了,金屋藏娇!”林念听说的眉飞凤舞,开心自己又学会了一个词。
玉君告诉她:“念听姑娘,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
她可坏了!
不开心就喜欢杀人!
林念听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固执的认为:“我觉得你好,你就是好,反正比林芷烟那女人好。”
“你这么讨厌她?”
“因为她坏啊。”
“大小姐是林家嫡女,一向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哪里坏了?我觉得她好。”玉君喝了口茶,嘴角笑意很冷。
林念听撅了下嘴,冷哼道:“那是你来府里的时间短,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玉君笑而不语。
林念听不同于府里那些自小就接受过礼仪的女眷,她坐姿随意,身上总有几分男儿的痞气。
虽然大大咧咧,但与之相处,却不用花过多心思。
若话再少一些……
玉君还是很喜欢她的。
喝了两杯茶,待身子暖了,林念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看了眼屋里的东窗。
窗户半敞着,外面鹅毛大雪,还是看不见东墙。
她神秘兮兮的和玉君说:“大伯父的贵客,是不是死了?”
玉君握着茶盏的手倏然一紧,星眸微合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猜的,花灯会那天,桥头上有打动,我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我们朗州新上任的方大人和那些蒙面人打在一块,然后当天夜里,大伯父就回来了,连主院都没去,就直接去了云台院,所以我猜,里面那位贵客可能出事了。”她说着,抓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继续眯着眼睛琢磨。
玉君没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傻愣愣的,观察却这么细微。
竟让她猜对了。
玉君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你该不会,已经去爬过东墙了吧?”
“你怎么知道?”林念听声音拔高,“不过我刚跳进去,就被里面的人抓到,给我扔出来了,你看,我额头现在还青着。”
她拨开刘海,额头上青了一块。
是被扔出来的时候,撞的。
青野下手已经算轻了。
玉君让云柳拿了药箱过来,给她上药,一边温柔的和她说:“念听姑娘,你这好打听的性子该沉一沉,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对你未必有益。”
林念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今年才十三。
上完药后,玉君去架子上取了本书下来,准备看。
她有逐客的意思了。
林念听却会意不到,还好奇的从她手里把书拿过来,翻了翻道:“你怎么看这种书?不怕吗?”
“这些书内容比较浅,我能看懂,那些深一些的,看得吃力。”玉君瞳眸一转,问起,“不知道从淮少爷那儿,可有我能看得懂的书?我好去借两本过来看看,听说他读书读得好,今年秋天就要进京赶考了。”
“我哥读书是读的好,但他是个书呆子,看的那些书都是什么之乎者也,看都看不懂,如果玉君祖母想看,我倒是可以去跟我哥说一声,不过,要等一等。”
“为何?”
“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听我娘说,他最近都不肯读书了,人也变痴了,天天坐在书房里发呆,姐姐去看过他,问他什么,他又不肯说,我估计,还是读书读傻了。”林念听吃着糕点,只觉得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书呆子嘛……
读书读得元气大伤是常有的事。
等过一段时间就又恢复了。
玉君想起刚才在暖阁时,看到林书瑶心事重重的样子,点头道:“难怪我看二小姐心不在焉,原来是担心从淮少爷。”
林念听在玉君这吃过午饭才走的。
临走前,她郑重的和玉君说:“玉君祖母,我今天晚上要去干一件大事,等明天给你消息。”
说完,就走了。
云柳收拾着碗筷,担心道:“不知道三小姐又要去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可别让三奶奶知道了,不然又要挨打。”
玉君乏了,卸下珠钗,去午睡了。
夜。
大雪未停,寒风萧瑟。
这晚,一场大火入了商亭羡的梦境。
他看到大火席卷了整个四王府,两道身影被困在屋中,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始终推不开面前那扇紧闭的房门。
商亭羡看不清他们的脸。
但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们此时有多绝望和无助。
“羡儿,羡儿……”
“爹,娘。”
他试图打开那扇门,却怎么也碰不到,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将屋里的人生生吞没。
“羡儿。”
“娘!”
梦境散去,他猛地从拔步床上坐起来,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自记事以来,他就时常做这个梦。
那场无端冒起的大火,烧了整整两天两夜,偌大的四王府,烧得什么也没剩下。
屋里西角的位置,突然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谁是你娘?”
商亭羡一惊,循声看去。
屋里昏暗。
月光透过窗棂,只洒了点稀薄的光进来,正好照在西角。
只看到一双小脚露在光线下。
来人起身,朝拔步床走了过来,一张娇俏的小脸从黑暗中慢慢显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