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野最喜欢干主子交代的这种肮脏活。
他一把将醉醺醺的谢行扛到肩上,出了包厢。
方景序大笑不止,吹了吹自己快揍出火花的拳头,好笑道:“还是打轻了,应该再给他来两拳,最好把酸水都打出来。”
商亭羡却脸色沉沉。
似乎还在因为谢行刚才那番酒话烦心。
方景序见他这样,又笑了,不过这次不是笑谢行,是笑商亭羡,他喝了口酒,脸上开花似的说:“看来某人的心思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了。”
商亭羡睨他一眼。
“别用你那种眼神看我,我算是知道,你为何会看不惯谢家那玩意了,原来是为玉君姑娘出头。”
“你舌头又欠烫了?!”
方景序心有余悸,啧了啧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继续道:“你看你,平时喜怒不形于色,跟块石头一样冷冰冰的,可今天所有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刚才听到谢行侮辱玉君姑娘,我看到你眼神里全是杀气,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差点没把我吓死。”
商亭羡蹙眉。
捻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他有吗?
他眼神里有杀气吗?
为了一个孩子,他竟动了情绪?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吧。
方景序看他不说话,笑着又喝了杯酒,操着一副挚友情深的口吻,语重声长的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八王爷盼着你成家盼得脖子都长了,我看玉君姑娘就挺好的,论才貌,论品性,不知道多少京城贵女要被她比下去,
但她是林老太爷的续弦,要等三年守孝期过后,取得林家同意才能另嫁,不知道你等不等得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你身份敏感,要是娶了朝中哪位大臣的女儿,得了扶持,恐怕宫里那位是不会让你活过新婚夜的,
这样想想……
倒不如娶了玉君姑娘那样没有身世背景的好,
至少你能活命。”
至少……你能活命。
是啊,他的出身,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娶一位有权有势的贵人之女。
而玉君,一个乡下出身的女子,又是林老太爷的续弦,没有娘家倚仗,二嫁地位又低,他若娶了她,便再无翻身之日。
这也正是宫里那位想要的。
但商亭羡听到这话,心中郁结,看向方景序认真道:“那孩子也是可怜人,何苦再跟着我这种人受罪?景序,以后这话,你断不能再说了。”
方景序叹气,点头。
商亭羡倒了杯酒,正欲送到口中……
方景序拦下,将酒杯夺过来,严肃道:“离京前,池月姑娘再三嘱咐我,不准你喝太多酒,今日喝的分量已经到顶的,你喝茶吧。”
他喊来小二,上了一壶安神茶。
商亭羡却不听他的。
执意又喝了几杯。
那头,青野扛着谢行从酒馆后门离开,找了一条没人的巷子,将他衣服脱光,扔了进来,但又怕他冻死,便找了块草席盖在他身上。
走之前,还不忘踹他两脚。
“得罪主子,没杀了你就不错了。”青野转而对着巷子的墙头上说,“主子说了,他今晚上要是敢爬出去,就乱棍打死……你盯紧了。”
应声,墙头上冒出一个黑衣暗卫,领命道:“是。”
谢行在草席底下蠕动片刻,便没了动静。
青野也返回酒馆复命。
大年初一,天还未亮,各家各院便放起了炮竹。
也叫作
“开门炮仗”
。
初一早晨放炮竹,寓意新的一年能开个好头,像炮竹一样红红火火。
但许氏病倒了。
不知道是真的病了?还是因为除夕夜被曲氏打了一巴掌,脸上红印未褪见不了人,所以找了个借口。
二奶奶礼佛,不掌中馈。
府上大小事务便交给了三奶奶柳氏。
柳氏这人,性格极冷,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做事面面俱到,从不马虎,且相处久了,便知道她也是个有情有义的。
府里丫鬟婆子们早早便到东院柳氏跟前拜早年,她按照府里的传统规矩,一一给丫鬟婆子们封红包,又慰问了几句,接着便说起大年初一要吃饺子的事。
“往年吃饺子是习俗,今儿我倒是想了个新意,取一枚铜钱包在饺子里,看看谁能吃到?正好府里有一盏绛纱灯,大年初三咱们朗州举办花灯节,谁若能吃到铜钱饺子,我就把那盏绛纱灯给她。”
府里的女眷们听到这话,都兴奋了。
那盏绛纱灯特别漂亮,但是一直收在库房里没拿出来。
因为绛纱灯就一盏,府里女眷却很多。
许氏起私心,想留给女儿林芷烟,但又担心别的女眷心里不舒服,故而一直收在库房,想找个好机会,寻个能上得了台面的由头,再光明正大的给女儿。
却没想到,这柳氏刚接过中馈,就把许氏这一算盘当众打烂了。
两人有恩怨。
众人皆知。
所以即便许氏气得不轻,眼下也不好说什么。
况,林芷烟今儿情况也不大好。
她身上的红疹,喝了药擦了药,一晚上过去,还是没消。
反而越发越多。
林文远给她看了,说是喝酒引发的风疹。
让她好好休息,忌忌口,这几天不要碰水,最好也不要出门了。
他其实也不怎么顾得上女儿,因为一早接到了乔府的报丧通文,就赶紧收拾收拾过去了,不过临出门前,他告诉许氏,说若是女儿身上的红疹还没褪,就让她找玉君过来看看。
他信得过那孩子。
许氏点头,让他赶紧去忙。
“娘,女儿浑身难受,可如何是好?”林芷烟眼泪直流。
因为太痒了,许氏便让丫鬟取来几根软羽毛,在她手上的红疹处来回扫着解痒。
“你爹说了,这是喝酒引起的风疹,你且忍一忍,千万别用手去抓,万一留疤可不得了。”许氏也急,她左半边脸还肿着,那几根手指印格外醒目,实在是见不了人,这才把中馈交给柳氏。
林芷烟身边的嬷嬷奇怪道:“大小姐偶尔也会喝点小酒,但都没起过什么风疹,何况昨天就喝了一杯。”
林芷烟听了,也觉得奇怪。
她看了一眼挂在屏风上的那件彩锦做的冬衫。
心里毛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