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沉了沉气道:“我看谢棠那孩子伤得不轻,你怎么不陪她,还有空来我这。”
“这不是担心你,过来看看么。”
“难得你有心。”
“你我是亲姐妹,我要是对你都没心,还对谁有心啊。”
许氏被她这几句话哄得心情好了一些,这才说起心中烦闷的事:“往年祈福都很顺利,今年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老太爷平安期又还没过,实在是不吉利。”
沈姨娘紧了紧眸子,赶忙道:“呸呸呸,什么不吉利,大姐,你别自己吓唬自己……那些没脑子的人随便说两句,你还当真了听啊。”
“谁说什么了?”许氏支了支身子。
“你还不知道呢?”沈姨娘满眼算计,却故作慌色,道,“哎呀,都怪我多嘴。”
“你都听到什么了。”
“还是不说的好,我怕你听了更气。”
“你这人,平时让你管住嘴的时候你不管,现在让你说又不说。”许氏从软榻上坐起来,还掐了沈姨娘一下,“快说!”
沈姨娘欲言又止,重新坐到自己搬来的凳子上,拉着脸小心翼翼的说:“我也是院里的小丫头从外头听来后,回来告诉我的,说是……咱们府里闹鬼。”
“什么?”
“大姐你别急,倒也不是真的鬼,是指扶风阁那位。”
许氏皱了皱眉:“玉君?”
沈姨娘继续说:“说是今年祈福出事,全是老太爷的续弦自带煞气导致的,还说那正殿好端端的几十年不倒,怎么偏她一来就倒了?定是她上了头香,惹怒了佛祖,这才降祸到我们林家头上。”
许氏听得心里怔怔。
她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但回想之前进府时,长街上百姓们议论的话。
说玉君是个丧门星!
现在又听沈姨娘这么说,她还真有些信了。
先是她派人安排山贼去杀玉君没杀成,玉君还安然无恙的去了仁京堂,轰动得人人都知道老太爷续弦来了朗州,后又在祈福路上安排马夫给马车动手脚,阻止玉君上禅山寺,没想到她不仅来了,还成了上头香的人。
之后就是正殿塌了,她又三言两语救了南哥儿,得了林文远的重视,也博得了二房那边对她的好感。
种种下来,玉君成了最得益的那个人!
越想,许氏还真就把传言听进去了。
沈姨娘观察了许氏的表情,眼见这火已经被自己烧起来了,她继续添油加醋道:“你看我,还是多嘴了,大姐,你就当是听了个笑话,千万别当真啊,这世上哪有这么邪门的事,我就不信一个小丫头能祸害到咱们林家,要真有这样的本事,往后还不得飞天了呀……再说,咱们林家家大业大,根基又稳,凭她,掀不起什么浪的。”
“丽华!”许氏突然脸色凝重的打断她。
“大姐?”
“你知我不信那些神啊鬼啊的,但是这世上的事又说不准,万一真有邪门,我可不能拿林家冒险。”许氏果真有想法了,心里开始盘算。
沈姨娘最懂许氏,也会拿捏她的心思,便笑了笑说:“难不成大姐你要请个神婆来,把玉君给收了?这可……”
“神婆?”许氏眼睛一亮,招手让沈姨娘坐过来。
沈姨娘又坐回到软塌边:“怎么了?”
许氏握着沈姨娘的手,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倒是一语点醒我了,这样,你明日去找个神婆来,让神婆去趟玉君的院子,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
“大姐,你当真啊。”
“我也是为了林家。”
“那姐夫那边要是问起来……”
“老爷一心都在仁京堂上,内院的事从来不管,你只需找个神婆悄悄去,办完事就离开,不要声张。”
“那玉君肯啊?万一她闹起来……”
“她明天不在。”
“你怎么知道。”
“老爷看她穿得寒酸单薄,让我领她去挑几块布做衣服,我心烦的很,哪里还愿意动,就让江嬷嬷明日带她去,等她回来,神婆应该也办好事了。”许氏说起来便也暗暗咬牙。
沈姨娘反握住许氏的手,拍了拍道:“大姐放心,我明日就去找神婆来,绝不让她一个小丫头给咱们添堵。”
许氏松了松心。
无论神婆靠不靠谱,当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沈姨娘三言两语就挑起了许氏的火,她心中得逞,暗暗发笑。
等明天神婆来,她要好好教训一下玉君。
帮女儿出那口气!
翌日。
玉君刚梳完妆,许氏身边的江嬷嬷就过来了,说是大奶奶身体欠安,让她领玉君上街买布。
云柳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姑娘说今日要带她去逛街挑布,还要给她做十套衣裳。
原来是大奶奶安排了。
自打来朗州这些天,玉君还没出去逛过。
清晨的长街上人来人往,各大商铺已开门营业,两边的商贩也在卖力吆喝着,十分热闹繁华。
记得上一次来朗州,还是在四五十几年前吧?
朗州的变化说大不大,但玉君已经不大记路了……只记得长街尽头的左巷前有一棵腊梅树,冬天开得极艳,风一吹,满枝摇曳,花瓣遍地。
“玉君姑娘,大奶奶说了,让你看中哪块布尽管挑,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等选了布,再让府里的裁缝给你量尺寸做衣裳。”江嬷嬷五十多岁,面相很凶,说话也冷冷板板的。
府里的婢女们都怕她。
玉君乖乖点头:“谢大奶奶,也谢嬷嬷亲自领我来,只是我不懂怎么挑布料,还要麻烦嬷嬷帮着挑一挑。”
“姑娘连布都不会挑,那平时的衣服都是怎么做的?”江嬷嬷语气阴阴的,似有笑话她的意思。
“嬷嬷莫要耻笑我了,我住在偏远的乡下,哪里做得起衣裳?一般都是买的成衣或者捡着别家姑娘不要的穿,从来也没挑过布料,分不出好坏。”她说的可真了,说话时柳眉微微蹙着,看起来三分可怜,七分难为情。
江嬷嬷老嘴上扬,满眼都是瞧不起的作态。
云柳听了却很心疼。
她虽然是府里的婢女,但每三个月府里都会给婢女们统一做衣裳,她从来也没捡别人的穿过。
所以,往后她一定要好好对姑娘。
说话间,马车停下了一家小布行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