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懒得爱你!
创意部的工作苏天天还算上手,毕竟是她原来的专业,即便她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但是还算应付得来。
相比她的顺利,宁川就没那么幸运了,虽说他一直觉得苏天天根本没干什么活,可是她真的一走,活儿就全冒了出来。
别的不说,光是打印文件这事,他就得离开座位,打开办公室的门,叫人帮忙。一天下来,也得跑个七八次,赶上月底,大家都忙得很,加班订餐的事也忘了个精光,到了晚上才想起来没饭吃,还是几个出纳得空跑出去买了盒饭拎回来。
吃饭的这会,宁川得空,看着苏天天那张空桌子,原本被她放到自己桌上的几盆植物又被他丢了回去,放在桌上显得孤零零的。
莫名的,他突然想到,四年前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那个房子里,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孤零零的,周围什么都没有,却又全是记忆,反倒更加伤感。
不过伤感这种东西向来是在人闲暇的时候才会溜出来散步,突然来点事让你手忙脚乱,注意力也就转移了。
所以这说明宁川真的是个工作狂人,忙成这样还有空伤感!直到他晚上加完班,疲惫的回到家,看到贝贝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小玩具,看到他回来,伸出双手,“豆豆!”
他突然觉得一阵晕眩,看来不光是公司的人认为他精力旺盛,连他的亲姐姐也是如此的了解他啊!
把公文包放下,走过去抱起贝贝,宁川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人在江湖混,早晚是要还的,他姐姐当初把他带大,如今他就要带大贝贝……既而他突然发现,即使他和苏天天的那个赌局暂时还没有结果,而事实上,他已经开始内测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菲佣了。
“妈妈呢?”他对着贝贝问道。贝贝歪了一下小脑袋,又眨巴了一下眼睛,看起来和宁川一样的迷茫。
竟然指望从这个孩子嘴里问出他姐姐的下落,宁川觉得自己真是忙得晕了头,抱着贝贝推开他们住的房间,旅行箱和旅行包都在,床上还散落着两三件衣服,梳妆台上的香水没有盖好,看样子只是匆忙出了门,不会是长期消失的。
他一手加大力道托出贝贝,腾出手来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临时约会什么的,这会也该回来了吧。
贝贝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点困了。宁川尽管此时累得很想倒在床上什么都不管,可是怀里沉甸甸的小东西还是不得不让他狠狠的眨巴了一下眼睛,让干涩的眼球湿润了一下,打起精神,被贝贝洗了个澡。
把贝贝放到自己床边,轻拍着他,小孩子翻了几个身,不一会就睡着了。宁川的困倦似乎已经被疲劳一起消耗了,累得很,却睡不着。
床上的宁川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用手揉了揉额头,想起了前几天去N市的情况。一早起来就去忙完了公司的事,他买了临近中午的车票,顺理成章的推辞到了中午的聚餐,他原本就不太喜欢这些活动,但也并不一个这样格格不入的人,只是到了N市这个地方,他的心情就一直沉重着,实在没办法表现出聚餐应该有的欢快,反倒扫别人的兴,以为他有什么不满呢。
所以处理完了事,他就早早出发,打算去车站旁边的咖啡店里坐一会。站在路上准备拦的士,突然一个不算太熟悉的声音叫了他一声,“宁川!”
他转身一看,两个看起来还算健朗的老人,站在离他几十米的地方向他挥手,他迟疑了一下,往那边走去,渐渐走近了看,还是觉得陌生得很,但是既然这两位老人能叫住他的名字,应该是认识他的,他小心的开口,“你们是……”
“哈哈!”年纪略大一些的老头儿笑了起来,对着旁边的老伴说道,“你看,我眼神好吧!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见宁川一脸的茫然,老阿姨笑了起来,“小川不记得我们了吧,这是你林伯伯啊!”
“林伯伯!”宁川一惊,这时再一看,果然是父亲原来在劳动局工作时的上司。十几年没见,一时没有认出来。老林头儿是原来劳动局的局长,他对宁航特别欣赏也特别照顾,因为自己没有子女,所以对年轻有为的宁航带有点父亲对儿子的期待,最后退二线前的时候还极力推荐宁航坐上了组织部副部长的位置,那一年,宁航才四十岁,实在是太过耀眼了,现在想来,那真是他一生里最辉煌的日子,刚刚踏入不惑之年,事业又开始了一个新的高度新的起点,正当他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抱负的时候,却没想到,那已经是个顶点了。
“这孩子和宁航长得多像啊!”老林头儿的话语流露出对宁航的怀念,想来他今年也七十有五了,容貌苍老,双眼浑浊,头发也全白了,所以宁川才一时没认出来。不过沉浸在回忆里的老林头儿,似乎也像是回到了回忆中一样,双眼也亮了起来,“这眼睛,这鼻子,啧啧,和宁航真像,真像啊……”
“你回来了?现在怎么样呢?你妈妈生病以后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了,后来听说你考去外地上大学了。”老阿姨追问道。
“……”宁川面对旧时的长辈,和这么多直接的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百感交集。
老林头儿看见他这副模样,也自然想起了他父亲的事,也许这些问题,也不是站在这马路边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宁川啊,我们家就在旁边这个小区,我们一起上去坐坐吧,你有空吗?”
宁川一怔,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充裕谈不上,但是上次坐坐还是可以的。眼前的这两位老人让他的心情格外复杂,勾起的回忆也上喜忧参半,父亲还在的时候,林伯伯对他们一家真的很照顾,如今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他也不好拒绝了,“那就打扰你们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老林头现在的家并不是宁川以前熟悉的那个地方了,而是靠近马路的小区里的一楼,交通便利,出行方便。
两杯茶水放到了茶几上,宁川拿起一杯,浅浅的抿了一口,“那……林伯伯,我妈去世的事,您还不知道了?”
“她去世了?!”这个消失无疑让老林头儿十分吃惊,宁航的案子,也牵连了老林头儿被隔离审查了一段时间,不过一来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二来那时候他已经退居二线了,审查也就走场而已。他出来没过多久就听说了宁航自杀的事,为此有些上了年纪的他大病了一场,几个月后得知宁川的母亲住进了医院,他去看望了一次,没过多久宁川和宁姗就被接到了叔叔家,也就断了联系。
宁川低下头,看着茶杯里上上下下的茶叶,轻轻的点了点头,“恩,她后来病得严重了,就、就从医院的楼上跳了下去……”
“……”老林头儿吸了一口凉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嘴唇颤动,没有发出声音,隔了许久,他才重重叹了一声,“作孽啊……”
宁川一时没有领悟出这三个字的意思,只是问道,“您呢?您和伯母还好吗?”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两个老人,没有子女,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我们就那样。”老林头儿回道,“你姐姐呢?现在应该结过婚了吧?”
毕竟不算是太熟悉的人,宁姗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况且说起这个故事的源头就又回到了他父亲的事上,老林头儿看起来已经被他母亲的事冲击到了,所以宁川勉强笑了笑,“是的呢,孩子一岁多了!”
果然说到孩子这个话题,让沉郁的老林头儿又流露出一开始看见宁川时那种高兴的神情,“是吗?那太好了!你姐姐是个好姑娘,从小就懂事,我记得那时候去医院,还是她在喂饭呢!真好,真好……你父亲和母亲都是好人,你们应该有福报的!”
宁川见他这样高兴,也跟着微扬起了嘴角,“您和伯母也会有福报的。”
“我们啊,也许现在不算多富裕,可是总归能安享晚年,总比那些坏人好!”老林头儿皱起眉头说道,“你知道赵刚吧!就是原来组织部的部长,后来没多久就成了N市的市长,再后来当了省委组织部部长,那可真是风光了,现在呢!倒霉了!被抓了!他才是真正的贪污犯!”他的声音越说越高,拳头攥紧,有些激动。
赵刚……宁川在脑海里回忆起这个人来,相比老林头儿,父亲的这个上司对他来说就显得很陌生了,一来是因为宁航进组织部的时间还不长就出了事,二来是赵刚这个人和宁航的关系并不那么好。
宁川记得父亲进了组织部以后,他和姐姐有一次跟着妈妈一起去过他的单位,那天突然下了大雨,父亲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所以快要到下班的时候,母亲说要去给父亲送伞,顺便带一件外套,宁川和姐姐对父亲的新单位很好奇,嚷嚷着非要着跟着去。
禁不住两个孩子的哀求,宁妈妈给他们俩穿上胶鞋和雨衣,拿着伞和衣服,三个人踩着雨水就往那走,风夹着雨扑面而来,宁川和宁姗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傻笑在路上踩水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