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东平村如今还不错,设有村公所、小学、邮局、消防队以及派出所。河的主流与支流在此地汇合,冲积成小小的平川,在这块平地上有一些山中人家。听到这案子之后,谢凯涌现了比较强烈的调查欲望。受伤之后,其实他确实也消沉过一段日子,后头身体复健的时候,他发现身体灵活度和持久度可能回不到以前了,着实沮丧了一阵子。这种伤了骨头的重伤,不只是影响灵活度,阴天下雨也会疼痒不止,着实麻烦。由于身体问题,谢凯对调职到特命科这个调令没有多大异议。
不过自从王彦来了之后,满身初入社会当上警察的热情热血,倒是让谢凯也感染了那种热情。此时,他决定先拜访派出所,听一听溪谷杀人案件的介绍。派出所挺小的,值班的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男警官。谢凯递上名片,年轻警察说自己叫朱博文,就是当地人。
尽管条件简陋一些,但这里还有宿舍。朱博文已经结婚了,他的夫人还怀孕跟他住在这里,见有人来了便端出了茶水。谢凯看了一眼,发现她不是那种皮肤白皙、身材苗条的漂亮女人,但却并不土气,反而挺洋气的。从朱博文关心夫人的情景来看,好像他们俩结婚的时间并不长。
“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面对上海来的记者采访,朱博文神情紧张地回答谢凯的提问。谢凯没有说自己是警察,只是说是个写文章的。朱博文说,他出身在附近,先前在县南那边任职,据说在他两年多前到任之前,这一带几乎没有派出所。他记得好像听说过十年前发生的追车案子,然而派出所没有这件案子的记录。
“你要是想问啊,只能去警察局去问问看。”朱博文说。
于是说了半天,结论就这些。谢凯没再继续问案子,就当地的情况同他闲聊了一会儿。东平村原本是由沿着山谷中的街道两旁散居的—个个很小的村落连在一起形成的。曾经因林业繁荣一时。现时索性打起“观光村”的旗号,据说现在是屈指可数的观光胜地之一。朱博文连旅游手册都拿了出来,热心地解释说:“请你务必去采访、宣传!我们这里的风景很好看的!”来这种地方赴任,即便是警察,也寄希望于附近的发展。
这边倒是有一座古代遗留下来的吊桥,用粗的藤蔓编织成的,古人来做这种事,这是非常危险的作业。但是在两座山峰之间架起来这样一座桥,可见也是古人智慧的结晶。这里过去是穷山僻壤,现在开通了直达景点附近的收费公路,乘坐大巴游览变得容易了。据说参观这座桥的游客逐年增加。
走在桥上,可以看见脚下十余丈深的溪谷,风一吹,桥左右晃动,很是吓人。不过在这么高的地方,走那么一座古代的桥很是吓人。而且年深日久,这桥也怕不结实了。所以当地政府在和这座桥并列,大约离开五十多米的地方,架设了一座水泥桥,所以旅客没有必要渡过如此危险的吊桥,一般人只是拍拍照片就离开了。可是,要想从最佳角度拍照,必须交上“过桥费”,才能靠近桥头。所谓过桥费,一旦迈进入口,即使最后不过桥,也不退还给本人。谢凯也买了过桥的票,准备上去拍照。
“当心相机,不要掉下去!”管理员大叔提醒大家。
说起吊桥,谢凯原以为悬空的绳索是用藤蔓做的,桥面上应该是铺上了木板。可是来到这里一看,却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这古桥的桥面居然是用藤蔓编织的,是网状。行走时,脚不能踏空,走在上面让人提心吊胆。
藤蔓编织出来的网孔相当粗大,而被雨水打湿了的藤蔓表面容易滑倒。一不留神,脚就像要滑下去。桥宽两三米,用几股粗壮的藤条编成的扶手,听说里面缠绕了钢丝,所以绝对不会断裂。可是手如果想抓住它,它却向外侧倾斜。不经意间行人向下一瞧,映人眼帘的就是脚下深不可测的急流。还未走到桥中央,桥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胆大的已经开始过桥了。谢凯见前面一个女孩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女孩回头看着他,在潇潇的细雨中,她手中那一把橘红色的伞,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格外引入注目。这女孩长得眉清目秀,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这女孩道谢之后,淡然地走过摇摆不定的吊桥。谢凯在桥上拍过几张照片之后,也过了桥。
谢凯想着前面发生事故的悬崖风光不错,还有餐馆。而且还有旅游观光的小船。谢凯走到那码头的时候,一打听,说是这是当日最后一班船。于是谢凯对着小船连着拍了几张照片。
就在这时,七八位老人走下船来。尽管下着小雨,老人们游玩的兴致还是很高。开船的是个上了岁数的人,他取下斗笠向已经上岸的游客挥手致意。等客人走完,让船靠岸,他开始开始清扫船舷和船底。
“您这份工作干了多长时间了?”谢凯上前问。
船夫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答说:“啊,很长啦!”
“那么应该遇到各种的游客了?”
“是啊。”船夫笑道。
“没有发生事故什么的?譬如落水事件。”
“啊,没有!这里不同于一些急流险滩,这一带风平浪静的,可以很平稳地坐在船上,眺望两岸景色。”
“听说谷溪多次发生车坠崖事故?”
“噢,那里呀,现在已安装了护栏,过去是没有安,而且是沙砾路面,容易打滑。据说以前是事故多发地段。”
“听说曾发生过伪装事故的杀人案,是真的吗?”
“是吗?那我可不知道。”
“不知道吗?这两地不是靠得很近吗?”
“虽说很近,但你说的地方在山的那一边。这里与那边隔着一道山谷。”
原来是这样,谢凯心想,只有亲眼去看一看了。
谢凯离开码头,往路边餐馆和土特产店走过去,然后看到刚才那个女孩就出现在眼前。看来对方未注意到他,正在埋头挑选土特产。
“嗨,又见面了。”女孩搭讪道。
谢凯也笑了笑。他们俩都看过这里的旅馆介绍,被称为“饭店”的旅馆仅有一家,于是谢凯就在那里预订了房间。从国道拐下来,来到面向河畔的环境优雅的旅馆。毕竟不是纯粹的观光地,所以旅馆给人稍许陈旧复古的感觉。本来谢凯也不是一个讲究的人,只要有一个食宿方便的地方就行了。
谢凯去洗了个澡,然后就到了晚饭时间。进入餐厅一看,并排的几张饭桌上已摆好了几个人的饭菜。似乎没有多少住店的客人。
女服务生上前问:“请问您要点什么饮料?”
“茶就行!”谢凯说道。这里的饭菜都是平常吃的家常菜,这个时候倒是随便吃点什么都行。一会儿,别的客人也到了。先是来了一个全是五六十岁的大妈旅游团,当然还有一位男性客人。最后出现的就是那位女孩子。
因为之前在吊桥见过,谢凯于是立刻注意到了她,但那女孩子低着头,似乎没有注意到谢凯的存在。女孩子刚想要点什么,抬起头来却发现了谢凯。二人相识一笑,不过并没有说话,谢凯吃完饭便回了住处。夜晚他照例写稿件。首先是记录当日的所见所闻。尽管是短途旅行,但挺有意思的,比如在寺庙罗汉面前见到的藤越女子,还有那扑朔迷离的谷溪杀人案子等等。
次日早晨,谢凯以为在餐厅会再遇到那个女孩子,但是却没见到。那个夕阳红团队已聚集在大堂里,乱哄哄地进行返程准备。吃完饭后,他在前台打听好了附近的警局地址,便开车过去。车子走的是国道。谢凯发现这边有许多机关、银行网点和店铺等等,居然是出乎想象的繁荣。等找到这边的警察局,谢凯一边递给负责接待的女警名片,一边告诉她说:“我想打听一下十几年前,这里发生的谷溪杀人案子。”女警一脸疑惑,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件事。
等了一会儿,女警带来一名中年警官。谢凯觉得他有些眼熟似的。
“想问当年的事情?哪些方面?”警官问道。
“听说那个案子还没解决?”谢凯问。
“对,是那样。”
“能告诉我案件的大概吗?”
“哪……”警察思索道,“那请进来吧!”说着,他让谢凯进了办公室。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去年刚刚到这里上任。”
“据说这是一起伪装成坠车事故的杀人案,听说死者在车顶棚上用口红写下了‘他杀’两个字”。
“是的,你知道得很详细啊!”警察重新看了一下谢凯的名片,“那事情发生后,一时成为热门话题。可是,时至今日连我们这些本地人都给忘了。”这样说完后,他又急忙补充道,“不!当然侦查仍在继续,不过谢先生是在哪里听到这件事的?”
“偶然在那边温泉听到的。”
“是这样啊。”警察了解后,放心似地点了点头。
“听说被害人是一对男女?”
“是的。那男的好像在房地产公司工作。女的是北京人。当时我记得这事曾经引起巨大的轰动。有车子冲入断崖边草地的痕迹,后来调查的时候,车子已经坠吓去了。起初以为是事故,但却留下了如你方才所说的他杀这两个字的线索。”
“能否告诉我案件发生的准确日期?”
“这个——”说着,警察去警局后台查了查,“呦,巧合了,日期是昨天,十二年前的昨天发生了那件事。”
“昨天?”谢凯正说着,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从门口经过,居然是谢凯在桥上见过的那个女孩。
她在一位男警察的陪伴下走出去,微微低着头。
“请问那个女的来干什么?”谢凯指了指门外的女孩。
“谁?”警察扭过头去,“不认识啊。”
“谢谢,我先告辞了。”谢凯匆忙出去,叫住了那位送女孩出去的刑警。
“请问,刚才那女人是谁?”谢凯将名片递过去。
警察看了看,说道:“哦,她就是十二年前在山谷发生杀人案子的被害人的妹妹。来打听案情侦查情况。去年也来过。好像每年这一天都去那个溪谷祭拜。”
谢凯点了点头,道谢之后去追那女孩。打过招呼后,谢凯说道:“昨天是令姐第十三个忌日吧。”
“你怎么知道……”女子完全没有料到谢凯会冒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冷下脸说道,“你是谁?”
“我是……”谢凯又掏出了那名片,“哦,是这样的,在旅途中,偶然得知令姐的事情。听说还未解决。”
“是,不过与你没有关系!”女子断然说道,随后转身要走。
谢凯平静地说:“你不为令姐报仇雪恨吗?”
女子沉默无言,继续向前走去。谢凯看着她的身影拐过街角终于消失了。
他返回车里,心想即使不依靠刚才那个女孩子的证词和知道的内情,也照旧有查下去的办法。如果说直接让当地警局配合调查,那也是没用。他们查了多年,似乎根本没什么线索。
之后谢凯想起了在佛寺遇到那个藤越女孩。她应该知道不少这边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