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留下什么吧。”康雪在一旁插话道,“这之前,我们去他家搜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最后的告别仪式是在附近唯一规模不错的酒店里吃个饭,然后就结束了,送殡的队伍走了,来参加的客人也三三两两地告辞回家了。尽管客人们陆续离去,可谢凯和王彦还在。
康雪走近他们,问道:“谢凯,刚才你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高继仁去找东西,这有什么意义吗?”
“嗯,宋洋应该留下了什么。而那个东西很可能是破案的线索。”就在这时,谢凯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将酒店的主人叫了过来:“您是中华楼的主人吧。尽力保存东山墓,将赵东山的抗战资料保留下并递交到政府入档的人是您吧。”
“嗯?是啊。”听到别人赞扬自己的功劳,老爷子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中华楼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也是本地人,姓范。
“那么,我有件事想拜托您。可不可以稍微移一下那个墓?”
“什么?移动古墓?这怎么可能,这也太不像话了。”
“不,虽说是移动,可也顶多就是把墓碑前供奉和插花的台子抬起来,当然立刻就恢复原状。”
“要只是这样的话,我们打扫的时候也会移动一下,所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之后再说。那么,我们这就快去吧。”谢凯说着刚要走,老人说道:“等等,我也一起去。我要不在一旁监督的话,都不知道你们在那干什么。”康雪不用说,当然是一同前往。最后,四个人一同坐上了谢凯的车。
对康雪来说,看东山墓这还是第一次。可是,要是当着这个爱唠叨的老爷子的面说这话的话,还不知道他会说什么,所以康雪装作已经来过很多遍很熟悉的样子。没想到东山墓前,插着不知谁送的类似菊花的花。
谢凯开始移动用石头做成的长方形的贡品台。不知道这是哪种石头,但是好像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重。尽管这样,还是谢凯和王彦一起挪开的。在贡品台的背后,墓碑的底座台子上,有一个不大的洞。
“啊,有东西。”王彦叫起来。
四个人的目光一起朝洞里看去。的确,那里面好像有个纸包一样的东西。谢凯伸手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这是一个用塑料袋子包着的,杂志那么大小的纸包。康雪把花原样放回,看着谢凯打开了塑料包。纸包相当厚,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捆文件,乍一看,好像有三四十页。谢凯粗略地把文件翻了一下,发现都是用相同格式打印的“合同”。地址姓名是手写的,还盖有印章。可是,这些都是复印件。
“我们换个地方再看吧。”谢凯说着,把文件重新包好。
按老爷子的提议,他们回中华楼去。回去之后进入客厅,四个人围着矮桌坐下后,谢凯再度将合同拿出来看。只见合同书上写着:
本人高雄发誓将根据本协会的规定,忠实地履行指令,为医疗取得进一步的发展做贡献。万一违背本会的规定,除没收托管金外,还要接受处分,同时还将丧失会员享有的所有权利。
对以上处罚,本人无异议。
*年*月*日北京高雄这些似乎是北京医疗同盟协会“合同书”的内容。最上面一张碰巧是高雄——也就是高继仁的父亲的。其他的三十多份上都分别有着不同的牙医的签名和盖章。
“这是什么?”最先问话的老爷子。
“单看这些文件的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康雪迟疑地说道,“如果是宋洋以死做赌注,隐藏的秘密就在这些文件里的话,那根本就看不出来。”
“莫非高继仁寻找的东西就是这个吗?”王彦问谢凯。
“大概吧。”谢凯也有些迟疑地看着合同书。
“但是,宋洋被杀的理由也是这个吗?这到底是什么?”康雪有点急了。
“材料已经放在这儿了,不用再考虑了。杀害宋洋的凶手就是高继仁。动机嘛,就是要把这些文件从宋洋手中拿回去,或者即使不可能,也要杀了宋洋,因为宋洋可能用这个当把柄敲诈勒索。”王彦说。
“那……最重要的是用这些文件,怎么进行敲诈呢?”康雪问。
“那就不知道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宋洋哪儿来的钱建诊所。”王彦说。
“不,高继仁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我们的人已经查实过了。宋洋死的时候,他在北京参加聚会,不可能去杀人的。”康雪说。
“那件事以后会弄清楚的。现在,总之首先要考虑的是高继仁作为罪犯,这件凶杀案成立的条件和经过。”王彦坚持地说道。
“可不管凶手是不是高继仁,他是如何逃离现场的呢?此外,还有共犯和另一辆车吗?”康雪皱眉道。
“不,共犯暂且不说,车倒是没必要再多一辆吧。”
“可是,如果没有共犯和第二辆车,那么把租车扔在那儿,罪犯就只有走着回去了。那个时候,既没有出租车,也没有公交车,虽说行人非常少,可是一到国道上,晚上也会有卡车经过的。寒冷的深夜,一个人走着,肯定会有人看到之后觉得很奇怪的,而留意到凶手的线索。”康雪说。
“是啊,所以凶手没有去国道。”
“如果说不去到国道,那他潜伏在什么地方呢?”
“这个,是附近那个铁路车站吧。”
“车站晚上10点半是最后一班车,要等到第二天早上6点半才能有早班车离开。你是说这段时间他在车站傻等吗?”
“不,我想凶手是沿着车道步行走回去的。那儿一出车站,往上往下都是隧道,隧道几乎通到下一个车站,所以不会引起人注意,而且既不下雪,也不下雨,这难道不是一条很适合回去的路吗?”王彦说。
“确实如此……”康雪回想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的确正如王彦所说,从那个车站往两个方向,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很快能到隧道。如果沿着那条铁道线路往南走的话,进入一个隧道,这样就算是在离剑湖很远的上游,也能走捷径来到邻近温泉车站附近的旧道旁。而且,如果是这条线路的话,村落都不在附近,穿过隧道的周边一带几乎没有什么人家。
接下来,以坐6点半左右从温泉车站开出的始发列车。当然,火车并不是出小镇的,而是开回来的那辆。所以坐上之后,一站地就到案发现场附近了,即使有目击证人,谁也不会想到凶手会坐上开往案发现场的火车吧。
“这点我们没想到啊。”反复考虑后,康雪长长地叹了口气。
发现了文件也算是案件线索之一,因此仨人带着文件回了市局。康雪带回重案组,找李博商量。
李博看着那些“合同”复印件,没兴趣似地问道:“这有什么可疑的吗?”
“实际上,这个是在宋洋的遗物中找到的。”
“嗯,所以?”
“也就是说,我认为宋洋拿这些文件来恐吓高家父子。”
“什么?恐吓?你是想说宋洋是被高继仁杀的吗?”
“啊,是的。”康雪其实也不怎么确切地说道。
“但是我觉得这合同上并没有什么地方能推测出有违法行为啊。‘为医疗的发展做贡献’,我不认为这违反公共秩序。究竟什么地方会成为你所说的恐吓敲诈的把柄呢?”
“那还不清楚,但可以认为这里面存在着什么问题。”
“好吧,即使这些文件有什么重要意义,在这些合同中只有高继仁父亲的,也没有高继仁啊。”李博翻完了三十多页合同,说道。
“但是,他们是父子俩……”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是想说被恐吓敲诈的是高雄,他儿子高继仁就把宋洋杀了吧。”
“是的。”
“可是,这说法有些勉强吧。高继仁有不在现场的证据,这点已经很清楚了。”
“其中肯定有什么诡计。”
“什么样的诡计呢?”
“那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考虑的。”
“喂喂,那案子,你自己不是也说高继仁不可能是凶手吗?”李博有些绕晕了,一脸不耐烦,“总之这样吧,把这些增加的材料先放一放如何?我现在忙得不得了,没空多琢磨这些没用的证据。”
“明白了。”康雪对他的态度也很不爽,她在内心是信任谢凯和王彦的,于是对李博顶撞似地说道,一把夺过桌上的文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定睛一看,她都把合同给揉坏了。
傍晚时分,一到下班时间,康雪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要是平常的话,即使没什么重要事情,她也会磨蹭近一个小时,可今天她想迅速下班,去外头嗨一下透透气。
结果这个时候,王彦和谢凯进了她办公室。康雪回头看了他俩一眼:“你们俩还有什么事?天天出双入对的,情侣似的。”
王彦有点儿兴奋地说道:“我们今天下午可没闲着,查了一下午,查到了一些事情,你肯定感兴趣。”
康雪忙问道:“是什么?”
“我们搞清楚了一个很意外的事实。合同上签字盖章的那些人当然都是牙医,不仅如此,他们几乎都是大学教授,而且是非常有经验的精英人才。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实际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他们都是要牙医资格考试的命题委员,或者曾经参加过命题的人。”谢凯说。
“什么?”康雪的表情稍稍地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