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已经发黑的污水不知道多深，因雪的融化，水位也有所上升，即使从桥上看也能看得很清楚。这种地方就算有尸体，大概也被冲到下游去了吧。
康雪与市局联系了一下，要求派遣抢救队。这是一次相当困难的搜救工作。如果尸体沉入湖底的话，即使让潜水员下去，也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可是，这次尸体发现得比预想的要快得多。
湖面上漂浮着几只小艇，正在调查下游方向。就在离桥约二三百米的下游岸边，搜救队的队员发现尸体被挂在湖面上的枯树枝上。
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这湖周围已经很暗了。尸体用小艇运送到湖最下游的大坝，再从那打捞到堤坝上。
大坝附近的广场是“剑湖公园”，谢凯和闫莎莎正在那等着。警方要让闫莎莎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
“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强了。”康雪想到她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学生，犹豫了起来。
闫莎莎脸色苍白地摇头说道：“没事，我行的。”说着，她自己向尸体走去，很快确认了死者身份：“没错，就是宋洋。”说到这里，闫莎莎倒是先哭了起来。谢凯走过去，想安慰几句，闫莎莎却先一步抱着他哭了起来。王彦在一旁看着，表示很无语。
法医很快来尸检了。因尸体沉在冬季冰冷的湖水中，所以要等到尸体解剖结果出来后，才能清楚地知道人是怎么死的。很快，高继仁和宋洋的母亲都乘警车到了。她在闫莎莎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过去，一看见横卧在堤坝冰冷地面上的儿子，便精疲力竭地跌坐在了儿子的尸体旁。也许是早有思想准备，总之，她呆呆地坐了很长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着儿子惨白的脸，“哇”的一声，终于哭了出来，一旦开始哭，便是嚎啕痛哭不止。
高继仁站在远处看着尸体，浑身直哆嗦。还是医生呢，这么害怕。康雪心中暗想。可转念一想，牙医而已，肯定是没见过尸体和死人了。
据高继仁说，宋洋现在穿的衣服和他最后见宋洋时穿的是同一件衣服。但那时宋洋手里还有外套，那外套和宋洋的包一起放在车上的。不管怎么样，宋洋已经被证实死亡，事态发展到了最糟糕的程度。
回到市局，警方要再次向相关人员调查问话，同时要汇总调查数据。从租车的计程器显示的行车距离中，扣除北京租车公司记录的以前的行车距离，宋洋应该是直接开到这个地方的。不久，解剖结果出来了。据报告称，宋洋是在离开北京京的当天深夜至第二天凌晨死亡的。没有外伤，死因是“溺水而亡”。
从这些情况来看，自杀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因为从血液中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所以又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最初的调查会议结束已经是上午八点半多了。谢凯和王彦不算是重案组的，所以也没有参加会议，只是等康雪出了办公室之后，王彦上前问道：“怎么样？会议结果呢？”
“啊，我们认为是自杀，可在死者的血液中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所以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王彦说道：“只是怀疑，难道不能肯定是他杀吗？”
“可是……虽然服用了安眠药，这并不表示就是他杀。”
“那倒是，可是……”王彦又接着说道：“可是，这种情况肯定是他杀。”
“你那么认为的根据是什么？”
“当然有，因为宋洋没有自杀的理由。”
“也许会有自杀的动机和理由什么的吧。”康雪说。
“我觉得是他杀。因为是他杀，所以至少有一个或者几个人同乘那辆车，杀死宋洋之后，凶手乘其他车走了。追查那些人和车，如果不尽快着手的话，即使有目击证人，也会慢慢忘记这回事的。”王彦说。
“可是，指纹调查的结果是那辆车的方向盘上除了宋洋的指纹外，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指纹。”
“那不是很可疑吗？当然应该会有租车公司工作人员的指纹吧。要是没有宋洋以外的指纹的话，我觉得这就是他杀的证据了。”
“即便你这么说，可也许宋洋喜欢干净，开车之前把方向盘擦了一下。”
“想去寻死的人，擦方向盘干什么呢？”
“你真烦人啊。”一晚上没睡，康雪本来就有些烦躁，这回终于发怒了，“总之，我们正在从自杀和他杀两个方面来进行调查，你就不要在这叽叽歪歪地吵个不停了。熬了一晚上，还不回去睡觉？”
“你这人真是——”王彦正想说点儿什么，被谢凯打断了，“我们先走吧，不要妨碍康雪调查。”
说着，谢凯将人拽走了。
王彦很是不爽，谢凯笑道：“行了，人家一晚上没睡，光开会了，肯定心情烦躁。现在我们去吃饭吧。”
“吃什么啊？”
“走，再回那案发的小镇，我们去找个吃饭的地方。去的时候，我发现那里有一家很有意思的店，油炸海味店，你讨厌吃油炸的海鲜么？其实一般来说，沿海的人都喜欢蒸煮海鲜，油炸的还是少的。”谢凯说。
“只要是吃的，我都喜欢。”王彦笑道。
“那么，我们去那儿吧。”
昨晚他们俩没参加会议，所以休息了好一阵子，今天精神还算不错。到了那家小店，王彦发现店招牌上写着“海港”，这是一家比较新的店。
“据我估计，这家店的味道大概不错。”谢凯说。
王彦不知道他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可是确实如他说的那样，这家店的油炸海味饭又便宜又好吃。
吃完饭从店里出来后，谢凯说要去找找林芳枝和宋洋约见的那个咖啡甜点店。于是他们从那家叫松竹小亭的店面的前面走过。
“啊，是这儿吗？”王彦停下来，发现今天店歇业，所以关着门。
“我记得，林芳枝说过什么笔记本什么的，似乎这地方对于附近的高中生来说，是个约会的场所。在店里准备的笔记本上写点什么，比如和男朋友秘密通信什么的……”谢凯沉思道。
“也就是说，宋洋也许留了什么信息在这里！”王彦说着，上前敲了敲门，看了看里面，发现确实没有人。
对面店面的店主听到他们敲门，出来说道：“有什么事明天来吧，每周的今天是他们的休息日。”
二人也只好暂时作罢。今天市局的调查会议一早就开始了，参加会议的大部分人都倾向于宋洋自杀这一说法。也就是说，宋洋因为什么原因杀害了自己的父亲，之后为了赎罪，或者想到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而选择了自杀的道路。
因为有迹象表明宋洋服用了安眠药，所以并不是完全没有他杀的可能，可是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凶手的痕迹，这一点不得不考虑。
宋洋让高继仁把自己送到车站，可他为什么又选择租车回家的方式呢，这尚且不清楚其中原因。也许他考虑到火车要换车什么的，和自己开车去的时间差不多吧。这也难怪并没有什么车站的监控拍到过宋洋。
不管怎么样，宋洋改变原来的出行计划，借用了租车。这件事已经由去北京出差的警察证实过了。他向汽车租赁公司调查过，确实有一个叫宋洋的人来租过车。因为租车必须要向租赁公司出示身份证，进行登记。
据说那时宋洋说要借用三天。汽车租赁公司的工作人员在警方调查时说道：“那个客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之后要自杀的迹象，至少那时看不出来。可是，这些都是主观问题，所以难以成为决定性的依据。
总而言之，宋洋租车这个情况是凶手无法预测的。因此犯人和宋洋同乘一辆车——谢凯的这一说法欠缺说服力。
假设有的话，也许途中有可能会有歹人和宋洋同乘一辆车。可是接到父亲的讣告而回家奔丧的人，途中会让不相识的人搭乘么？这点令人难以理解。
而且，要是那种偶然路过的毫无计划的犯罪的话，又怎么可能给宋洋准备好安眠药呢？这么周密的犯罪手法又难以解释，而且让他睡着偷完东西后，也没有理由非杀他不可。另一方面，关于是不是有同乘一辆车的人，目前还没有相关证据来证明。从昨天开始的搜寻目击证人的工作，到现在一点儿结果都没有。
因为出事现场附近，夜里几乎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因为出事现场附近，夜里几乎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顺着公园走，走过湖上的桥后，有一个车站。那基本上是个没有人的车站，还没有建好。车站前也没有出租车、公共汽车的停车场。现在剑湖本身是个非常有魅力的观光地，所以也许这里的车站今后会好好改建。车站前农民们的集居地，其中大部分人是原本在这附近从事农业生产的人，但是因为在湖底发现了尸体，现在人们都搬到车站东侧的高地。这是一个大概有四十多户，人口约二百多人的小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