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看到那张照片后,觉得有一种氛围,让人感觉……那位老工匠确实是历尽沧桑很有故事,作为照片的模特,他的气质真是恰到好处。我实地去见识过了,他用刮刀涂抹黑漆的操作,虽然一眼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实际上,他巧妙的上漆方式中蕴含着韵律似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必不可少,我很佩服。”徐建还说,他站在原地看着老工匠干活,不知不觉过了很长时间,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才发觉开始一起走进这里的客人们都已经走光了。接下来,他就目睹了宋浩的死亡过程。
“我最初看到那个人时,他正在工作,样子很正常。他把木胎放到操作台上,用刮刀仔细涂匀,我驻足在窗外看时,他还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对我笑了笑。就这样,我看他操作了四五分钟。然后,他惨叫一声捂住肚子,接下来的很短时间内,宋浩面部表情极为痛苦,他把头趴在操作台上,我当时想可能是胃痉挛、心脏病什么的吧。”
工场的操作间分成四个房间,各房间的工作内容都有些不同,这些房间前后都有供旅游参观者通过的走廊,车间夹在中间。参观时一边透过玻璃观看操作,一边可以前进,走到尽头后一拐,然后可以继续从车间背面的走廊参观里面的工作情况。房间和正面走廊是用固定好的玻璃窗隔开的,所以,要想进入房间就必须绕到对面走廊上才行。
“当时我感觉他好像是快不行了,浑身颤抖。我觉察到情况不对劲,就马上跑到走廊尽头,绕到后面,打开门冲了进去。现在想想,我当时如果立马破窗而入,结果可能会更好一点。我虽然不懂专业的医学知识,但我想,当时宋先生应该已经气绝身亡了。至少我可以确定,他当时已没了呼吸,摸他脖子也没了脉搏。”
谢凯看了看王彦:“按照刚才这位先生说的,你也试试穿过走廊到房间多久。”
王彦立即去了。很快就跑了回来,说道:“试过了,最快十三秒,大概最慢也就二十秒吧?”
“嗯,徐先生,从你注意到宋浩身体情况异常之后,仅仅只有二十秒左右,他就死了,是吗?”谢凯问。
“不,时间应该再长些。我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转身跑过走廊的,大概有——四十几秒吧,差不多。”
“原来如此……那么之后怎么样?”谢凯继续问。
“后来,我立即从房间冲出去,想要通知工场里的其他人。结果,就在门口冷不丁撞上了闫先生,于是,我就告诉他宋浩样子不对劲,让他快去叫救护车。但是,闫先生却好像有点儿被吓到了,不知所措,所以,我只好让他照看着,自己跑去外面找工厂的电话打电话了。”徐建说,“因为我手机没电了,当时一慌之下,我居然忘了可以借用闫先生的手机。”之后,谢凯将他的话和闫春提供的情况比较,发现徐建并没有说谎。
闫春也非常感激徐建当时拨打了110报警。假设徐建说的是真话,那么,事发现场除他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可疑的人物出现过。如果真如他所说,宋浩在四五分钟之内都没有吃过药,那么,他服用的就很可能是装入胶囊内的毒药。等胃液融化了胶囊,毒性发作导致死亡。
而初步解剖结果出来了,基本确定死者是通过胶囊服下毒药的。
康雪三人在听了几位相关人员的证言后,又把徐建留下,再次询问其他的有关情况。
“我刚才也说过了,仅仅是因为在旅游宣传册上看到‘山海漆器工场’的名字,所以才到这儿来的。我和宋浩没有任何关系。”徐建说道。
案件暂时没什么进展,等到了晚上,闫春问宋浩的遗体什么时候可以带走。康雪说明天才可以,不过,趁此机会,他让徐建也一起回去了。
康雪看了看表,说她还有事情要做,让谢凯他们也暂时到这里,明天继续。
于是康雪也先走了。
王彦看着谢凯:“凯哥,我们也回去吧?”
“不,我们去闫春家里看看。”谢凯说,“有些话当着工厂同事们的面儿不方便说,但是私下聊的话,也许就有进展了。”
王彦说:“可是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谢凯点头:“我知道,刚才他走之前,我问过,就在附近住着,附近有个城中村,其实也算是城郊的村子了,闫春是本地人,还真是从年轻开始到现在,都在做工匠的活儿。那个徐建有点儿眼力。”
俩人按照地址找过去,见闫春家住的是那种普通的带院子的民房,不过收拾得很干净。
敲开门,是闫春的老婆给开的,闫春看到客人进来,马上指着客厅的简易沙发说:“坐!坐,两位随意!”
然后,他把脸转向老婆接着说:“上茶,上茶……不,来点酒吧?还是先吃点饭?”
“喝茶就行了,我们刚才吃过饭了。”王彦说。
“是吗,那就给我一个人做点饭吧。”闫春对老婆说。
“你不去守灵吗?”老婆问他。
“哦,宋浩的遗体还没回来呢。”闫春皱着眉头,表情有些悲伤,目光移向一边。
“您和宋浩关系很好吧?”谢凯问。
“唉,是。”闫春回答,有些没精打采。闫春的老婆在厨房去准备饭菜了。
于是谢凯问闫春,宋浩这个人和他家的背景如何。
闫春说,宋浩也是本地人,但是他们家原本是村子里的大地主,是在建国初期的时候。后来他们家还有个亲戚当了抗日战士,由于在某场战役中战败,还自杀殉国了。宋浩这个人还不错的,为人热情开朗,绝对不会自杀。
王彦想了想,问道:“宋浩会不会有什么男女关系纠缠不清的?”
闫春皱眉说道:“他不像是那种人,没听说啊,我觉得不能。他有老婆孩子,有个儿子在北京工作。但是好像和他关系不好,几天前回来过,还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吵架呢?”王彦问。
“能为啥,说他儿子一个人跑到北京那么远的地方,媳妇也不娶,这样那样的。他儿子也不喜欢做他这一行,好像是当的医生,自己想开牙科诊所什么的。我觉得这职业不错,挺有出息的。但在北京那个地方你们也知道,一般人家的孩子出去混,都很辛苦,所以宋浩不希望孩子那么苦咯。不过俩人吵归吵,不是说关系太僵硬的,宋浩经常和我说他儿子多有出息,我感觉他还是挺喜欢那孩子的。”闫春说。
此时,厨房传来饭香味儿,谢凯起身说道:“我们先告辞了,今天多谢。”
闫春将二人出门,等出门后,王彦问:“凯哥,来都来了,不去宋浩家看看吗?”
“今天有点儿晚了,反正明天警方要送宋浩的遗体回他家里,到时候我们再去看。”谢凯说。
于是王彦开警车送谢凯回家,结果半路上突然下了大雨,王彦的车子居然抛锚了。
“我去,真倒霉!”王彦骂道,“凯哥,这里距离我家不远,不然你先到我家住一晚上,这大雨天的,打车都打不到!”
谢凯看了看时间,确实是晚上九点半多了,再看车窗外,确实一片雨雾,车辆寥寥。于是便同意了:“嗯,行,只要你不觉得麻烦就好。”
“怎么可能,如果你天天去住,我也乐意!”王彦笑道,打电话先找了拖车的,然后脱下外套,让谢凯和他一起雨中跑回家。
谢凯有些无语:“我怎么觉得这个桥段有些眼熟?嗯——好像是我妹妹喜欢看的偶像剧里有。”
王彦:“......没有雨伞,就这样凑合吧。”
于是俩人跑了一刻钟,这才到家。
进了楼道后,谢凯松了口气:“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一路都自带背景乐呢?”
到了家门口,王彦开了密码锁,招呼他进门:“凯哥,你这内心戏也挺多。”
门一开,一只偌大的狗扑了过来。谢凯低头一瞧,居然是一只边牧。
“你工作这么忙,居然还养狗了?”谢凯惊讶地说道。
“嗯,我雇了家政阿姨,我不在家的时候就会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照顾狗。这狗叫霖霖。”王彦笑道,“可聪明了。”
谢凯蹲下身去,那狗很友好地冲他摇了摇尾巴,然后凑过去。谢凯摸了摸它的头,狗立即开心了,扑到他身上求摸。
谢凯笑道:“这狗,我觉得和你这主人差不多性格。”
“我有那么赖皮么?”王彦将一双拖鞋递给他。
“和你一样容易和人相熟。”谢凯将淋湿的外套脱下来,换上拖鞋,王彦便将他推进洗手间先去洗澡。
小狗很少见到主人,看到王彦之后高兴的不行,凑过来和王彦玩。王彦陪着狗玩了一会儿之后,就瞧见谢凯洗完澡出来,随便围了一条浴巾:“你的衣服我先借来穿了。”
“嗯。”王彦端详着谢凯的身材,没想到看似很瘦,脱衣有肌肉。他想起谢凯腿上的伤疤,目光又忍不住往腿上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