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的房间四面密闭,有两张单人床,标准的证人保护房间。
妞妞进屋反手关上了门,直截了当地对柯俊侠说:“请你放过她。”
柯俊侠回答的也很干脆:“不可能!”
妞妞指责道:“用别人的生命换取金钱,有意思吗?”
柯俊侠说:“你说这话有偏颇,其实活的更值钱。”
“你!”妞妞强忍了怒火,转而祈求:“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她救了我。”
柯俊侠说:“很多人都救了你,但你只觉得应该感激她吗?”
妞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的确,她能活到现在,并且恢复健康,不仅仅是因为“她”,很多人都出了力,甚至医院研究会的那帮人,但是,这种感觉,能一样吗?
柯俊侠接着说:“其实你最该感谢的是你的父母,他们为你操碎了心,因为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你父亲的公司都快倒闭了。”
“他活该!”妞妞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柯俊侠觉得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关联到妞妞的家事了,而这,并不在他的委托范围。于是他说:“你的私事家事都不归我管,但有一点可能会如你意,我一直以来赞同活捉她,我会尽力达成这个目的,尽管她曾经杀害我的母亲。”
妞妞见柯俊侠提起了家仇,只得嘟囔道:“那还不如杀了她呢,你不知道医学研究会的那帮人对她都做了什么。”
柯俊侠觉得再这么说下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看来冯先生之前对这个女儿是太娇惯了,以至于她到现在还分不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于是他对妞妞说:“具体的你跟椰子她们说吧,明天她们会向你问一份详细的笔录,你有什么想法什么要求到时候也可以说。”
柯俊侠说完就准备出门,谁知就在柯俊侠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直发呆的妞妞忽然扑上来猛推了柯俊侠一把,但柯俊侠的身体就像铁柱子一样,只是微微的晃了晃,倒是妞妞反而一下坐到了地上。
“你真冷血!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爱!”妞妞坐在地上骂道。
柯俊侠正在考虑要不要扶她起来,忽然觉得地面一阵晃动,稍停了半秒钟之后又是一阵,但力量更大,即使是柯俊侠也有点站立不稳。
妞妞慌了,她一手扶着床沿,想站起来,但没有成功,于是又把祸事推到柯俊侠的头上,哭着喊道:“你又搞什么鬼啊。”
柯俊侠一把拉起她,把她拖到衣柜的旁边。
这里的家具都是固定在墙上或者地板上的,十分坚固,如果出现塌陷,会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安全区域。
柯俊侠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妞妞,同时说道:“谁也没搞鬼!地震了。”
“咋回事啊!是不是要死了啊。”地动山摇,屋内又突然停了电,一片漆黑之中妞妞是真吓着了,此时除了哭,就只知道嚷这些没用的。但是她不知道,柯俊侠现在比她还害怕。
自从污水湖引发地质问题后,大都会一直小震不断,只是越靠近上城区的地方,震感越小,几乎感受不到;而下城区的人整日忙于生计,对于轻微的摇晃也早已习以为常,至于重灾区的污水镇,那儿的人原本就是去等死的,更是不在乎了。
但是这次震级忽然加强,特侦局位于上城区和下城区之间,震感已经极其强烈。柯俊侠担心大都会末日提前到来,那么405室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也没人买单了。
震动未停,房门又被一脚踢开,椰子踉跄着冲进来喊道:“小柯!你怎么样?”
柯俊侠回应道:“在这儿,安全。”
椰子循着声音扑上来,用身体同时护住了柯俊侠和妞妞两人,只是她保护的太投入,抱的太紧,导致柯俊侠差点被她的热带水果闷死。不过同时也让他心中一暖——无论如何,她还是很在乎我的。
地震其实只持续了不到四十秒,但是这段时间却成了很多人人生中感觉最漫长,最恐惧的四十秒。
在房间里,震动已经停止了,但是椰子还是抱着柯俊侠和妞妞两人不放,柯俊侠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然后低声说:“椰子姐,好像停了。”
椰子“嗯”了一声,这才松开两人,四处查看房间里的伤损情况,看了一圈儿,低头看柯俊侠和妞妞两人时,居然忍不住笑着说:“柯室长,你到现在还不打算松开吗?”
柯俊侠这才察觉,自己虽然觉得自己很镇静,还清醒地让椰子松手,可自己却还仅仅的抱着妞妞,更要命的是,自己的一只手还抓在妞妞很敏感的地方,难怪手感如此的好。
虽说柯俊侠在椰子的体型下,触电似的放开了妞妞,可妞妞也已经满脸通红,女孩子在一般情况下比男人敏感的多,但是这次不知为何,她竟然没有及时反抗柯俊侠的“轻薄”。
在这种情况下,道歉是没有意义的,只会加重尴尬,于是柯俊侠就装作没事儿人似的,站起来,一本正经的对椰子说:“看看其他人怎么样。”
椰子说:“她们不会有事的。”
柯俊侠说:“查一下外面的情况,不行的话,撤到广场上去吧。”
椰子点头,柯俊侠准备趁机就这么走了,谁知妞妞忽然在背后说:“柯先生,算我求你,放她条生路吧。”
柯俊侠鬼使神差的居然“嗯”了一声,然后埋头就走。而妞妞就只当他答应了,居然开心的笑了出来。殊不知男人无论有意还是无意的,只要觉得理亏的时候,总会说出些补偿的话来,就算这种诺言永远也兑现不了。
这次地震带来的伤亡不大,整个大都会也只不过伤亡了四五十人,且大多是死于自行坠楼和高空坠物,只是由于死伤基本都集中在下城区,而大都会的减灾行政又犯了一个错,结果让这次地震成为了大都会的一次分水岭,从此之后大都会就一天比一天混乱,直至终结的那一天到来。
可能只是为了减少恐慌,大都会减灾委员会对大家宣布,这次地震不过是一次偶然事件,请大家爱惜身体,不要露宿街头,类似的情况短期内不会发生了。结果就在当夜的凌晨四点左右,又发生了一次余震,虽说震级很小,却让减灾委员会的信誉彻底破产,带来的结果就是有房没人住,街头广场搭满了各种帐篷,城市秩序一度失控。
柯俊侠第二天去特侦局上班,发现就连特侦局大楼周边宽敞的广场也都密密麻麻的搭满了帐篷,除了普通市民,特侦局也设置了临时办公点,有一大半的人搬到了拥挤的帐篷里面。
柯俊侠虽然也担心这几天就是末日的来临,但是他却还没紧张到这个程度,所以他还是来到地下的办公点,昨天才领回了钥匙,今天就去住帐篷,未免觉得有点可惜。
可有人比他来的更早,林泉。
“你来的正好。”林泉看见柯俊侠进来,直接说:“现在有两个大好机会,但是也有一个大困难。”
柯俊侠说:“什么又是机会又是困难的,一条一条的说。”
林泉说:“昨天震了一下,今天大家都跑到广场上搭帐篷去了,但是仓库暂时搬不走,因为这几天局里的行政都慌张张,所以我们审批调拨物资变的很容易了。”
柯俊侠点头说:“确实是好消息,能多调拨一点我们就能少买一点,毕竟初建,得省着花。”
林泉又说:“局里异形中队成建制退出特侦局,他们留下不少装备带不走,我去看过了,有不少我们用得上,基本是半卖半送。”
柯俊侠一愣:“异形中队要走?”心中却想:难不成也是沉船上的老鼠?看来危机在逼近啊。
林泉说:“现在说问题了,现在人心惶惶,都在避震,工人不好找,但机不可失,要动手就得这几天。”
一说人手,柯俊侠想起了椰子和她的队员们,可惜都是女孩子,虽然都是好手,却不一定是好工人啊。
林泉接着说:“还有一点啊,现在局势这么差,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们应该现在就联系伊戈先生,按照协议,先把两周的预付办公费领回来。因为大都会答应了使用金银货币支付这笔钱,所以最少需要三个人同去才能保证路上的安全。”
柯俊侠说:“现在我们人手确实成问题,不过领这笔款子我可以陪你去。”
林泉说:“按照安全协议,还需要一个空手带枪的。”
话音未落,门口又进来一人,正是郝启英,他一进来就对柯俊侠说:“柯室长,别人都搬出去办公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这可是地下一层,万一……”
柯俊侠一笑,对林泉说:“这个怎么样?”
林泉说:“还不够了解,但是提箱子应该没问题了。”
郝启英还没明白前因后果,懵懵地问:“什么箱子?”
柯俊侠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办公室顶部的扩音器响起了一阵咝咝啦啦的电流声,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特侦局的猎人们是个松散的组织,平时大家各自为战,各挣各的钱,还拥有比普通市民更多的特权。但是特权不是白给的,猎人同时也是大都会的民兵组织,因为大都会作为一个商人都市没有正规军,特侦局也就担负起了一定的军队职责。所以在特侦局,几乎有一半的办公室都装有这种无线电喇叭,用于在紧急时刻集结力量。
但规定如此,柯俊侠入职快三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喇叭响,有时候看着满是灰尘的无线电,柯俊侠甚至怀疑它们早就坏掉了。
但是现在无线电以自己卓越的质量回答了柯俊侠的疑问。
“请注意,请注意,所有听到广播的猎人,请带齐武器装备到广场集合,有紧急情况发生,有紧急情况发生。请注意,请注意,这不是演习。”
柯俊侠看着郝启英,后者脸上的肌肉有不明显的抽搐,他在害怕。
郝启英想了想,最终鼓足勇气对柯俊侠说:“室长,我们没在广场上,就说没听见……”
柯俊侠这次来办公室时,是准备把办公室好好布置一下的,所以把家里和储物柜里的一些东西都带上了,没想到就赶上了这茬,不过也好,至少不用手忙脚乱的到处找装备了。
于是柯俊侠打开携行袋,把作战腰封穿戴好,双管短霰弹枪插入了背后的枪套,手枪也上了膛。
郝启英见柯俊侠已经在做准备,为了饭碗也不好太孬,一咬牙,拔出手枪也上了膛,满脸的悲愤和逆水寒。
柯俊侠把母亲用过的双连发自卫手枪检查了一遍,又填入两发弹药交给林泉说:“你留下,看着咱们的家当。”
林泉点头接过枪说:“你也要小心。”
“咱们走吧。”郝启英说。此时广播已经开始了第二遍的重播。
柯俊侠对郝启英说:“你留下协助林泉,咱们有这点家当不容易,有个有经验的人在场更好。”
“柯室长!”郝启英看上去很感动,又快哭了的样子。
“切,什么人啊,我老娘活着的时候老看这种哭哭啼啼老片子,我每次都躲的。”柯俊侠一边说,一边把手枪插入枪套,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