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去看月亮,月亮还是那么亮,那么清,跟小时候一样,没有变过。
她轻轻哼起小时候听过的一首小歌,歌词都快忘光了,只记得两句:“月亮光,夜长长,谁家女郎烹茶香,谁家少年不思乡……”
迟楠听她哼着,也没打断她,两人各怀心事,到了巷口,又找到了阮明镜丢掉的鞋子和手包。
阮明镜也想不到居然还找的到。
“失而复得,我运气蛮好的咧。”她拿着手包,笑靥如花,刚哼过歌,自然而然带出了乡音,很软很甜。
迟楠察觉到她并不如表面那样光鲜亮丽,沉默地看着她,弯腰帮她把鞋子套上,语气不冷不淡的:“阮明镜,今晚你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远处,是救护车越来越近的声音。
看着迟楠离开的背影,阮明镜默默展开一个笑脸,冲他挥了挥手。
“迟楠,今天,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会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
“人与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谢谢你,让我又在记忆深处找到了久违的梦。”
————卐————阮明镜刚出院不久又进了医院,江上宇以为是侯远靳对她下手了,本着一颗负荆请罪的心思来看她,结果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关王绯听说阮明镜差点被人侮辱,气得差点把桌子拍碎了:“江上,你查查是哪个不长眼的畜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咱们去把他手脚剁了!”
江上宇应了一声,出去连打了好几通电话,进来就说:“很快就会有结果,明镜,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做的干干净净,让那猪狗不如的东西静悄悄消失在地球!”
关王绯回头又戳阮明镜:“你在‘白宫’谈完事为什么不早点回家,被这种恶心人盯上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江上宇知道侯远靳在“白宫”,阮明镜就一定不会回去,所以打圆场道:“阿绯你就别怪明镜了,明镜在我的地盘出了事,就是我的错。”
阮明镜瞅他一眼:“江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上宇有些心虚:“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吃葡萄,吃葡萄……”
既然江上宇丝毫不承认侯远靳从他手里带走了她,那阮明镜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重新面朝关王绯,张开嘴巴:“啊——+”
关王绯将剥好的葡萄丢入她口中,她舌头一卷,柔软的葡萄肉在口中一咬就是一包酸甜冰凉的汁水。
对于救了阮明镜的迟楠,江上宇表示一定要请他到白宫吃饭,好好交个朋友。阮明镜斜了他一眼:“那天我去谈生意,客户就是他,你这么快就忘了?”
江上宇摸头:“哦——你客户怎麽在那里?”
“他替他朋友办事,碰巧遇上了。你问那么多干嘛,我只想快点忘掉这件倒霉事,不许问了。”
关王绯也说:“你今年要不要去庙里求个签,怎麽不是车祸就是遇袭,流年不利,还是小心点好。”
阮明镜不说话了,连着吃完了一串冰凉的葡萄,关王绯怕她吃多了肚子疼,就没让她多吃。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阮明镜情绪还不错,就各自去忙了。
临走前,江上宇将阮明镜的手机还给她:“你落在白宫,我给你带过来了。”阮明镜道了谢,江上宇又斟酌语气问道:“你没和他发生什么冲突吧?”
阮明镜检查了一下手机,发现没有什么被动过的痕迹,便摇头道:“能发生什么冲突,他不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怎么会去惹他。”
“其实九哥他并没有……”
阮明镜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摆了摆手让他不要说了:“江上,‘白宫’的事我不追究,不代表我不介意。下次你再敢这样出卖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就没得做了。”
阮明镜这话说得有点重,江上宇低下头,过了片刻才闷闷道:“我只是想让你们和好。”
她:“和好?可以,你先问问他能不能让我爸爸活过来,能不能让整个侯家变回从前,如果能,别说和好,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江上宇急了:“你明明知道这些事都永远不可能做到……”
“那你也永远,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阮明镜!”
她眼睛红了:“你也知道你叫的是什么,要不要我提醒你,我姓阮,不姓侯……”
……
江上宇离开了,而她的心,迟迟未能平静。
她不想让江上宇掺和到她和侯远靳的事情里,都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感情深厚得很。就算她跟侯远靳翻脸无情,可江上宇仍有选择的余地。况且侯远靳对江上宇的影响,远远大过任何人对他的影响,若是为了区区一个她就断了跟侯远靳的联系,代价未免也太巨大了。
江上宇明里是站在她这边的,因为她一个人独身在外,看着太可怜了。当年侯家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无影无踪,除了一栋老房子,简直找不到任何过去的气息。留在那里的,除了鲜血和泪水,还有无尽的悲伤与苦痛。
她偷偷翻着手机,藏在储存卡最深处的地方,有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栋漂亮的白色洋楼,彼时阳光正好,晴空万里。在碧绿的草坪上,站着大约十几个人,最前面是爸爸牵着她和江上宇的手,然后是有声望的仆人,最后一排站着侯明翰的养子,各个黑服白带,生龙活虎,年轻的脸开心的笑着。
站在最边上的,是一个瘦小的少年,皮肤白净,面容恍若天人。他静静看着前方,没有笑,可是他脸上的倨傲和冷漠,隔着遥远的时间和空旷的镜头都能感觉出来。
他在看什么,那时的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很快乐,牵着爸爸的手,笑容灿烂无比。
照片的命名是:我的家。
她反复看着命名,不知不觉,已经完全忘却了时间,连眼睛都模糊了。
就在这时,短信提示音突然叮了一声,她揉了揉眼,退回到主界面,点开短信,只有一行没头没脑的字:“刚才出去买绷带,想起你了,你的伤怎么样?”
好像是在冥冥中,她已经知道是谁了,除了迟楠,谁还会这么无礼。不过买绷带……他受伤了吗?
迟疑了一会儿,她飞快地回了过去:“谢谢,没有大碍。你受伤了?”
“为什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手机号的?”
“为什么?”
“真乖。”
短短两个字,阮明镜却看了半天,自己也知道被牵着鼻子走了。没等她再酝酿下一个短信,手机已经没电了,黑屏。她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这个迟楠,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