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阮明镜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宿醉后头痛欲裂,她撑着额头,看到床头有一杯水,还是温热的,端起来就喝了下去,解了干渴。喝完水她又打量起房间,空无一人,地上还有撕碎的长裙。
她连忙系好睡衣带子,拾起长裙,确认不可再穿后,微微蹙起长眉。为了迅速清醒,她快速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风呼呼灌了进来,吹去厚重的疑云,带出昨晚凌乱的记忆。
她“啊”了一声,双手撑在窗户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记起来了,昨晚喝醉了酒,被侯远靳一顿羞辱,最后自己还睡过去了……
所以说,这是侯远靳的房间?
她是怎么遇到侯远靳的?
一点也想不起来。
门被人轻轻敲响,阮明镜脚步虚浮走了过去,一个身穿制服的服务生微笑着站在门口:“请问是阮小姐吗?”
阮明镜莫名其妙:“是我。”
服务生提起手里的几个购物袋,彬彬有礼地放在房间里:“这是侯先生让我送过来的。”
关上门,阮明镜翻看那些购物袋,从配饰到长裙,都是她熟悉的牌子,还有一双高跟水晶鞋,鞋码很合适,套在脚上也很舒服。她怀疑侯远靳是不是量了自己的脚……等她洗完澡,穿好衣服,发现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了。
可能昨晚不小心丢了吧。
但是手包里还多了一个东西,是一串佛珠,看着像檀香木,沉沉的,每一粒佛珠都刻着不同的繁复花纹。阮明镜捂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佛珠是怎么出现在手包里的。
走下阁楼,外面站着几个保镖,见她下来都一一行李。她还看到了侯远靳的贴身助理小孟,是个高高瘦瘦的人,脸麽,是不看不烦,看了也记不住的那种脸。他迎了上来,露出公式化的笑:“阮小姐,侯少请您一起共用午餐。”
“不去!”她回答得干净利落。
她要去找江上宇,昨晚明明记得自己是跟他在一起的,怎么后来莫名其妙到侯远靳身边了。她实在想不通,虽然侯远靳没有对她进行实质性伤害,可是她就是心里发堵——她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侯少说,如果阮小姐不愿意去,那就是不饿。不饿的话还请阮小姐继续留在阁楼里,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再去用餐。”
“威胁我?”
“不敢,都是为了阮小姐好,吃完这顿饭,绝对费不了阮小姐多长时间。”
小孟的笑容看着居然有些讨厌。阮明镜沉默,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侯远靳一向是说到做到的,跟他怄气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再说这是在“白宫”用餐,众目睽睽之下,还怕他耍什么花招。
到了餐厅,阮明镜径直上了三楼。在日光最合适的地方,也是风景最好的地方,侯远靳坐在藤椅里,把玩着手里的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手里的是她的手机。阮明镜脸一沉,怪不得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是被他拿走了。
“这是我的手机。”她伸出手:“还给我吧。”
侯远靳穿着白衬衫,阳光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白光,他抬起头,微微眯着眼。阮明镜很不适应,轻轻别过脸,避开他比日光还灼人的目光。
“坐。”他示意对面的位置,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说道:“今天的衣服很漂亮。”
阮明镜站着不动。
侯远靳叹了一口气,把手机递给她,语气带了几丝无奈:“别这么不高兴,你陪我吃一顿饭,我保证未来三个月你会过得很舒服。”
阮明镜接过手机,大致翻看了一下,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将手机放到手包,她沉默片刻,然后问:“真的吗?”
“真的。”侯远靳淡淡回答。
侯远靳此人非常混蛋,但是说话却是一言九鼎,在无法弄清他的目的前,阮明镜还是顺从了他的要求。午餐是在包厢里吃的,偌大的包厢,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加一个影子般的小孟。
服务员倒好红酒和水,侯远靳看着阮明镜,将菜单直直递到她面前:“你来点菜。”
阮明镜:“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
“点吧。”
侯远靳坚持要她点菜,阮明镜只好接过菜单,一个个看下去。点了几个后,她问他:“珍馐鱼味道鲜美,刺多,珍品鱼倒是刺少肉肥,就是味道欠了一些,你喜欢哪一个?”
侯远靳看了她一眼:“你决定吧。”
阮明镜抿抿唇,最后勾了珍馐鱼,笑容里有了几分狡黠:“到时候你被鱼刺卡喉,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阮明镜一口气点了许多菜,满满一大桌子,这样就算侯远靳嘴再刁,总会有那么一两样他喜欢吃的。还有多半是自己爱吃的,她饿了大半天,也没客气,看着不错就让上了。
侯远靳吃得很少,阮明镜也不管他,自顾自吃了许多。后面珍馐鱼上来了,她很有眼力见地低下头。鱼肉入口即化,但小刺也特别多,一错眼就会被卡住,她以前对这道菜又爱又恨,可是现在嘛……
没等她高兴太久,侯远靳就把她拽了过去,一脸平静:“你帮我把刺挑出来。”
凭什么啊!
她几乎要摔筷而起了。
“不愿意?”侯远靳挑眉,侧过头来,挺直的鼻斜过一片阴影。
“怎么会,我!特!别!愿!意!”阮明镜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动静很大地坐下来,端过那该死的鱼,开始一块一块挑刺。
侯远靳现在真是一天一个性格,阮明镜快要搞不懂他了,简直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昨天还是一副可恶暴戾的摸样,今天又这般那般,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幼稚、任性,像小孩子。他也许早就得了精神分裂,但因为没有医院敢收他,所以他才敢这么嚣张,为祸人间。
“挑好了!”
吃鱼的时候,侯远靳的脸缓和不少,一口鱼一口米饭,吃得分外香甜。好像他独爱这一道菜,别的菜也没看他怎么碰过。后来上罗宋汤的时候,小孟端到阮明镜面前:“阮小姐,这是侯少最爱喝的,劳您盛给侯少吧。”
大碗里装着滋味鲜美的罗宋汤,浓厚的红汤,淡褐色的牛腩炖足钟头,红色的胡萝卜粒和碧绿的葱段在汤中若隐若现,百里香叶漂浮在上面,荤素搭配,鲜香,滑爽,仅仅看着就有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想大快朵颐。
“他爱喝?”阮明镜看了看小孟,心想就算侯远靳没长手,小孟也会帮他盛的,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她盛。
心里是这么想的,她还是拿白瓷小碗盛了汤给侯远靳。侯远靳接过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他笑了,那是一种满足的、得意的笑,浅浅在唇边荡漾开,俊美如斯。
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一瞬间如同火车呼啸碾压过她的灵魂。
他笑了?
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