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子婳毕竟隔了一个时空,唐钰对她那边的境况,绝对不如她本人来得了解。
因此唐钰觉得除了一些技术和装备的支持之外,别的事情不宜干涉太多,否则很有可能好心办坏事。
“你按自己的意思去做吧,不必凡事都学宋江。”如果赵子婳真的变成宋江那样的人,唐钰只怕心里也难以接受,“梁山成也宋江,败也宋江。”
《水浒传》赵子婳尚未看到后面,不过按照史实来看,梁山集团最后肯定是覆灭的。
而且《水浒》的背景,跟她眼下的处境,其实有着很大的不同。
唐钰要她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宋江身上确实有些值得她去学习的地方,但不能照搬全抄。
“是,仙童,我记下了。”
赵子婳恭敬的对着香炉叉手,道:“戚剑师此人能不能用,小女子会和林将军商议,仔细权衡。”
“最重要的是战马,只要有战马,骑兵总会有的。”唐钰道。
赵子婳道:“小女子明白。”
“行了,你去忙吧。”
“是。”
赵子婳抱起香炉,走出城楼。
先将香炉送回北房的房间,接着去了议事厅。
一会儿,戚剑师、尤进便被押了上来,赵子婳和林起鳌则是坐在上位。
两边站着凤舞、雷小乙等人。
“跪下!”
押送的士兵用力推了戚剑师和尤进一把。
尤进垂头丧气,跪了下来。
戚剑师尽管双手被绑在身后,还是撞开了推他的士兵,冷冷的看着赵子婳:“怎么?你们这些贼军杀人之前,还要审问一番吗?”
“放肆!”凤舞娇叱道,“戚剑师,你是败军之将,如今你抖什么威风?”
两个士兵按着戚剑师的肩膀,要将他按跪下去。
但戚剑师站如松,笔直而挺拔,两个士兵的力气似乎撼动不了他。
雷小乙撸起衣袖准备上前。
赵子婳轻轻挥了下手,雷小乙退了下去。
“戚剑师,你既姓戚,想必也是堂堂正正的汉人,如今却甘愿为蒙古人手中刀,屠杀同胞,你不觉得有愧吗?”林起鳌厉声问道。
“呵呵,同胞?”
戚剑师嘲弄的笑了笑,满面的血污,让他的笑容显出几分渗人:“尔等南蛮,与我岂能是同胞?绍兴和议,南人归南,北人归北,这不是你们赵宋王朝亲自签订的吗?北地沦陷金人之手,你们可曾当我们是同胞?”
林起鳌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
赵子婳心头又是狠狠震动了一下。
没错,当年岳飞北伐,北方汉人纷纷响应,大好局势。
但。
绍兴和议将北方划给了金国,也等于将北方汉人划给了金国。
一句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朝廷就不管北方汉人的死活了。
被金国统治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被蒙古统治,早就跟南人划清了界限。
“南人归南,北人归北,那是秦桧订的和约,那就是个大奸臣!”凤舞道。
戚剑师冷笑的反问:“如果赵构不点头,秦桧敢签这种和约吗?”
林起鳌怒喝:“放肆!”
即便觉得绍兴和议丧权辱国,但他身为宋室遗臣,他只能选择维护赵构。
就算指责,也只能指责秦桧!
“呵呵,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秦桧不过是赵构养的一条狗,他能做宋朝廷的主吗?”
戚剑师现为阶下囚,在劫难逃,说话也丝毫不客气:“倘若岳元帅不死,北方早就被收复了!我们北人,又怎么会做亡国奴?”
“现在你们南人也当了亡国奴,滋味如何?”
句句如刀。
在赵子婳心头上割肉。
她的那几个老祖宗,虽说没有不像蒙古那么残暴,但也着实找不出几个明君。
林起鳌再也听不下去,霍然起身,怒道:“把他给我推下去砍了!”
尤进不禁慌了起来,拉了戚剑师一把:“千户,咱们已经被擒,你低个头吧,给弟兄们讨一条活路。”
“大丈夫死则死矣!”
戚剑师傲然道:“落入这些贼军之后,你觉得还有生还的可能吗?与其受辱偷生,不如痛快赴死!”
雷小乙亲自上前,带人押着戚剑师,就要将其推出议事厅门口。
赵子婳轻轻喝了一声:“且慢!”
接着她也站起身来,强压心中纷乱的思绪,上前抽出凤舞腰间的环首刀。
戚剑师看着闪耀寒光的刀锋,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但见刀光一闪。
一刀砍断了戚剑师身上的绳索。
凤舞和林起鳌见状,立即明白赵子婳想做什么。
又要故技重施了。
就是不知道戚剑师会不会像叶诚一样归顺。
“什么意思?”戚剑师疑惑的盯着赵子婳。
“朝廷对北方汉人,确实有所亏欠,我知道你心中的怨气。”
赵子婳淡淡的扫视一眼,继续说:“但当时金人来势汹汹,整个朝廷南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是没有办法吗?岳元帅都把失地收复回来了,是被赵构十二道金牌招回去的,致使北伐大业前功尽弃!”戚剑师看着赵子婳不住冷笑。
“你也是领军之人,应当知道支持那样一场浩大的战争需要多少钱粮吗?”
戚剑师愣了愣神。
显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一时就被赵子婳问住了。
南宋初立,赵构是捡漏当了皇帝的,把朝廷从北方迁移到南方,他既没威望也没有班底。
北方沦陷,让南方出钱去打仗,南方的人民肯吗?
几乎整个南方都是厌战情绪。
而且那是国战,耗费的钱粮不可估计。
赵构当时在南方除了一个身份,可以说毫无根基,那种情况总不能靠盘剥南方百姓去支持北伐吧?
如此,南方必然大乱!
“事实上如果不是高宗的支持,岳元帅又岂能北伐?你别忘了,岳元帅可是高宗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
“高宗之后,孝宗没有北伐吗?朝廷无一日不想收复北方,可惜孝宗时期已经无将可用了!”
赵子婳对着戚剑师一顿输出,娓娓道来,接着又淡淡的道:“你不能将军事,从经济、政治中割裂来看。”
“自从迁都之后,朝廷可从没忘记打回北方,可惜啊,灭了金之后,又引来了蒙古。”赵子婳无力叹了口气。
大宋江山,一直都在风雨飘摇之中。
从太祖立国之始,这一点似乎就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