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梧也没看明白具体是何物。
但总归不是大头梨就对了。
莫凌凌盯着匕首:“可在那个时候能来救我的人,就只有黎承训了,莫家亲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根本无人会管我的死活。”
纪青梧再度提醒她这个事实。
“现在黎承训已经否认救过你,你不如有空的时候,再好好回忆一番。”
她把一旁的衣衫推了过去,语气依旧柔和。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简单整理一下,先把干净衣服换上,然后尽快离开公主府。”
“想要弄清楚当年之事,并不急于在这一时。”
莫凌凌压下混乱的思绪,抱起衣裙。
只是这房间不大,也没有专门分隔出来换衣的私密空间。
但都是女子,莫凌凌也不扭捏,直接背过身,悉悉索索地将脏衣服脱下去。
纪青梧看着桌上的刀柄,这细密的花纹,是用结实的红枣木制成。
房间的门忽而被人从外头敲响。
刚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莫凌凌身子一抖。
纪青梧冷静地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朝门口走过去,隔着门缝,依稀能分辨出是个穿着黑衣的男子。
门口的人低声问道:“纪小姐,你可在里边?”
这音色,就像夜色中传来的风吟之声。
纪青梧微讶地确认对方的身份:“段大人?”
莫凌凌穿着衣裳的手,不受控制地停下来。
她之所以打心底认定来救自己的人,一定是黎承训,是因为当时莫父出事,只有黎家帮了一把手。
在船上,被土匪扯破衣衫的时候,她的手脚被绑着,眼睛也被黑布蒙着,她在不停地呼喊,希望有人能来救她。
可谁能来呢?谁也来不了。
这微薄的希望,她只能寄托在自幼与她青梅竹马的黎承训身上。她在心底千百次唤着黎承训的名字,她从未想过会有第二个人会来解救自己。
如今,在黎承训大喜之日,当面对峙,一切都被推翻了。
此刻,再听到段鸣风的声音.....
莫凌凌觉得脑中有一根弦,彻底断了。
他明明最厌恶自己。
曾把她推进碎石子堆里,膝盖摔到血肉模糊,他也没有扶她一下。
段鸣风只知道欺负她,从不给她好脸色,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甚至还许诺她,要帮她为父报仇。
莫凌凌脑中的弦崩断后,缠绕在一起,滚成了结。
见门外是段鸣风,纪青梧就把门打开了个缝隙。
结果余光一看,莫凌凌还在愣神,身上的衣衫穿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还没穿利索。
她反应迅速,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速度之快,差点儿没砸到段鸣风高挺的鼻尖。
纪青梧道:“段大人,还请再稍等一会儿。”
隔着门,段鸣风摸着鼻子道:“纪小姐,我不进去,你可否出来一趟?”
纪青梧问道:“很急吗?”
段鸣风想了想,道:“也不是很急。”
纪青梧挥手,让还在磨蹭的莫凌凌抓紧时间换衣服。
她随口问着:“段大人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段鸣风低着头,门口有一列都是莫凌凌踩出来的泥脚印。
他沉默片刻道:“段家有独门密学,是追踪术。”
听到他的话,纪青梧也顿了顿。
才道:“......我听说拥有秘术的家族,都会有族徽一类之物,你们家中可有?”
段鸣风道:“有。”
追踪术,秘徽......
纪青梧望着桌上的匕首,那相勾在一起的两个圈。
她问道:“你家的族徽是何种样子?”
段鸣风不明白为何要问这个,回道:“正是取于玄字的乾坤圈。”
纪青梧一脸深沉地颔首。
她就知道这两个圆不简单。
莫凌凌:!!!
两人对视一眼,纪青梧觉着莫凌凌应该需要更多时间,来消化今夜的第二波冲击。
纪青梧隔着门板问道:“段大人来寻我,是为了何事?”
段鸣风说明了来意:“皇上在前厅饮酒,李公公在身旁侍候走不开,所以叫我前来。”
纪青梧没有听出有何不对,庆云公主大婚,做皇兄的多饮几杯庆贺也属常理。
她不解地道:“李公公叫你寻我做什么?”
段鸣风想到他过来之前的场景,含蓄地道:“皇上已经将同桌的武将都喝倒了,现在正与卫将军共饮。”
纪青梧一把拉开房门,眸底满是惊诧的光。
难怪李渝宗要喊她过去当救兵。
先是把武将们喝倒下,又与卫廷喝酒。
宫中的卫妃就是个千杯不醉的,卫氏一族就没有酒量浅的。
纪青梧道:“驸马和庆云公主也在前头,就没有劝一劝陛下?”
房门打开,段鸣风的视线短暂地偏移了片刻,摇头道:“根本劝不动。”
也是了,庆云公主在她皇兄面前多说句话,都要打哆嗦,黎承训更不用提。
前厅能劝得动皇帝的,应该还有一人才对。
纪青梧接着道:“明早还要上朝,喝酒伤身,华昌长公主没有过去劝劝?”
段鸣风道:“长公主早就离席回去了。”
纪青梧再问:“永王呢?他就没有过去挡挡酒?”
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永王是各种声色犬马场合中的常客,他酒量应当没问题。
段鸣风道:“永王已经醉倒了。”
他解释了一句:“王爷是自己把自己灌醉的。”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大展拳脚的时刻,赵明弘怎么这般不顶用。
纪青梧晃着脑袋看周围无人,就把段鸣风拉了进来。
“段大人先帮我看一会儿莫姑娘,不要让她被公主的人发现,我去前厅,这样如何?”
一换一,段鸣风没有意见,飞快答应下来。
“正合适。”
*
前厅的氛围正高涨。
众人没想到武肃帝起了兴致,吩咐李渝宗取来酒杯,要与宾客尽欢。
皇帝直接坐在卫廷所在席面的上首,这桌上的人有不少都是卫廷的部下。
这些武将起初还有些拘谨,但有一两个坐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我从来没有和皇上喝过酒,当年在北境军中,就没见过皇上沾过酒。”
“你先去敬一个,这婚宴不喝酒,不太合适吧。”
“我开个头,你可得跟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