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奇冷无比,蓝蕊无聊地坐在窗户边的书桌旁,看着窗外法国梧桐树上,剩下的寥寥几片枯萎的树叶,在风中恋恋不舍地飘落。
冷得实在受不了,蓝蕊掀开被子窝在被窝里,塞上耳机,靠在床头边看书,看了一会儿疲倦至极,就跟瑛打了一声招呼说,如果羽萧来电话就叫她,便睡下了。
一觉醒来,宿舍里一片黑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瑛也窝到床上去了,床上放着一张懒人桌,整个宿舍里,只有她的那台放在懒人桌上的电脑,闪着忽明忽暗的亮光。
蓝蕊不知道几点了,迷迷糊糊摸起枕头底下的手机一看,哇塞,中午十一点三十分。
蓝蕊穿好衣服下床,觉得屋里有些闷,她拉开窗帘,“哇塞,下雪了。”蓝蕊惊叫了起来。
听到蓝蕊的惊叫,瑛立刻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眯着眼东张西望,她终于看到了站在窗台边的蓝蕊。
“蓝蕊,几点了?”瑛迷迷糊糊地问。
“快十二点了,还不起床,要吃中午饭了。”蓝蕊叽里呱啦地说道。
“你站在那里看什么?我刚才好像听到鬼叫的声音?”瑛明知故问,还指桑骂槐地又将蓝蕊戏弄了一番。
“去你的,你才鬼叫呢,我刚才听到有一只小鬼唧唧哼哼地问‘蓝蕊,几点了?’,那只小鬼估计是要赶着时辰去投胎了。”蓝蕊的毒舌也毫不逊色。
“是啊,小鬼问大鬼好吧,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大鬼,我问你刚才惊叫个啥呢?将我的美梦都打醒了。”瑛翻了一个身,俯卧在床上,仰起头问蓝蕊。
“你的美梦就是梦见帅哥。”蓝蕊回身向瑛招手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过来看,外面下了很大的雪。”
“真的?”
瑛连衣服都没有穿,趿着棉拖鞋就跑了过来,和蓝蕊一起贴着窗户的玻璃,看着外面纷纷扬扬飘洒地雪花。
窗外,刚才还光秃秃的树丫上,铺满了薄薄一层洁白的雪。
两个女孩并肩站在窗户边,像着了魔一样惊喜无语地望着窗外,仿佛眼前这纷乱而又密集飘舞的雪花是一场繁华的盛宴,又像是谢幕时嘣地一声抛洒的洒金彩纸礼花,让她们觉得眼前的美景奢华无比。
“瑛,刘羽萧来电话了没有?”
蓝蕊突然想起羽萧让她在寝室里等他电话的事情,便问了一下身边的姜华瑛。
“没呢。”瑛懒散地回答。
一旦宁静被打破,仿佛窗外的雪下得有些无趣了,瑛又回到了床上。
蓝蕊也跟着离开了窗台边,走到寝室门口,将寝室的灯打开了。
“我服了你,这么黑都懒得去开灯,还在电脑上搞,不怕把眼睛搞坏。”蓝蕊用责备的语气对瑛说道。
“还能坏到哪里去?都已经是高度近视了。”瑛头也不抬。
蓝蕊就站在那个安装着开关的半新不旧的墙边,盯着瑛看了很久。
瑛披散着长长的卷发,她不再喜欢将头发高高地束起,她说那样太幼稚。都说时间和岁月可以苍老人的容颜,可是,此刻当蓝蕊看着姜华瑛趴在电脑前失去往日的活力时,她感觉到有时候不需要岁月那么漫长,甚至不需要时间滴答几声,仅仅就一瞬间,只是一瞬间,时钟都还来不及滴答,人的心就可以沧桑地老去,甚至发生万变。
瑛不再相信有什么人可以保护自己,只有自己成熟起来,才能握得住自己美好的明天,幸福不是看脸上是否有笑容,而是看心是否有笑容。
“你有短信来了。”瑛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叫了起来。
“你们家的刘羽萧在楼下等你吃饭。”瑛看了下手机,对蓝蕊说道。
一会儿功夫,路面上已经有厚厚的一层积雪,风已经息止,只有雪无声地下着。
蓝蕊和羽萧拿着饭盘去食堂吃饭,在某栋宿舍的转角处,羽萧问蓝蕊的手机好了没,蓝蕊说还没有开机看。
“咋了?”蓝蕊问。
“联系你不方便,下午就去给你买一个手机吧?”羽萧看着蓝蕊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暂时不用买啊,吃完饭我回去看看坏了没有。”蓝蕊说。
“晚上我就有要事跟你联系,上午我妈妈见客户去了,下午回来我跟她商量安排你和她见面的事情。”羽萧说。
“这个也没有关系啊,这段时间你有事打姜华瑛的电话就可以啊,她会转告我呀。”蓝蕊不在意的说道。
“你对我们之间的事情总是这么漫不经心?!”不知怎地,羽萧突然吼了起来。
“怎么了?你,我哪有漫不经心啊?”蓝蕊委屈地说道。
这是她自认识羽萧以来,他第一次对着她大声讲话。
“吃完饭我们就去买手机。”羽萧用毫无商量的口气说道,说完后,丢下蓝蕊径直朝食堂里走去。
“喂!喂!刘羽萧,你跟我说清楚啊,我哪有漫不经心的,我倒觉得一直以来都是你漫不经心的。”蓝蕊站在原地对着羽萧的背影喊道。
“喂!你给我站住。。”蓝蕊仍在背后喊,可是她的声音消失在白茫茫一片的天地之间。。
“羽萧,怎么你一个人啊?”猪头站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高高地望着独自一人在雪地里行走的羽萧。
羽萧紧绷着脸,回头一看,哪里还有蓝蕊的影子?
羽萧上到台阶上后,仍板着脸。猪头看他不高兴的样子,便没有多问他。
羽萧闷闷不乐地和猪头吃完饭后,他将饭盘交给猪头,让他带回宿舍去,“我出去有点事情。”羽萧说。
蓝蕊赌气地转身回到宿舍后,就开始有点后悔了,她不知道今天是咋的了?羽萧那么大的火气,不就是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没有手机和他联系吗?
哦,手机!对!蓝蕊想起了一直放在窗台书桌上的手机。
她走到窗台边拿起手机,用干毛巾擦了擦,开机。
手机是好的,没有坏。
蓝蕊高兴地将手机拽在手上,她想立刻给羽萧打一个电话。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在电话里听到他富有磁性的男声。她曾经看过一本书里说,声音好听的人,人品也好。蓝蕊想起她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羽萧的声音,像在她的耳边耳语一样温柔好听。
她突然好想听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她好想他!
正在蓝蕊胡思乱想,犹豫不决要不要给羽萧打电话时,她手里的手机响了。
是羽萧的电话!
听到羽萧的声音,蓝蕊将刚才所有的不愉快抛之脑后,“羽萧,我的手机没有坏。”在电话里她开开心心地对羽萧说道。
“我知道。”羽萧柔柔地说道。
再次这样贴着耳膜听到蓝蕊开心的笑语,羽萧有些恍惚。他忘了周围的一切,忘了从树丫上掉在他背上的雪,他任它们在他温暖的背上自融自消。。
“你咋知道的?”蓝蕊傻傻地问道。
“笨蛋!你这不是正在用你的手机跟我通电话嘛!”羽萧笑了。
蓝蕊在电话里嘻嘻地笑。
“妞,下来,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蓝蕊收起电话,飞奔下楼。
宿舍楼下。
羽萧从厚厚地羽绒服里掏出一包热乎乎的东西递给蓝蕊,“肚子饿坏了吧。”羽萧笑。
蓝蕊打开一看,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米糕和一个煮鸡蛋。“你哪来弄来的?这会儿你出去了啊?”蓝蕊惊喜地望着羽萧。
“赶快趁热吃。这天冷,一会儿就凉了。”羽萧说。
等蓝蕊吃完米糕,羽萧又掏出一个东西给蓝蕊。
“这是什么啊?”蓝蕊微微一笑,又是好奇的眼神盯着羽萧。
“打开看看,嗯。”羽萧努努嘴说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了他们是站在冰天雪地里。
是手机,一部崭新的手机。
“哇!”蓝蕊惊叫了一声,接着又嗔责地说道:“干嘛又跑去买手机?”
“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了要去买手机嘛?谁叫你偷偷地溜回去了?连中午饭都没有吃。”羽萧说道。
“现在手机不是好了嘛,你那么急着买干嘛?不是让你有事打室友的电话转告就可以了啊。”蓝蕊扬了扬手中的那部旧手机。
羽萧拉起蓝蕊的手,将她拥在怀里,说道:“你这笨蛋,我没有给你之外的女孩打过电话,我不愿意在电话里跟其她女生讲话,不习惯将手机贴在耳边听其她女孩的声音。这个你不懂吗?我只想在我耳边响起的只有你的声音,你懂吗?”
羽萧的声音轻柔得如刚才雪落的声音一样,在蓝蕊的耳边喃喃低语。
“可是。。”蓝蕊试图想争辩什么。
“没有可是。”羽萧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我是一个不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人,在我的生命世界里,从来不要求高朋满座,知己有一二,理想有一二,清茶一杯,淡泊的心一颗,人生足矣。”
后来,蓝蕊时常想起羽萧的这番话,她才蓦然明白,很多时候人生的境遇就是这样,在你不懂的时候,命运之神已经悄悄地将某些东西放在了你的眼前,可是你不知道。当后来你都懂得了的时候,有些东西,一转身便是过往,永永远远的过往。
那时的蓝蕊就是这样,她不懂为何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羽萧,在那天中午的雪地里,竟然如迟暮之年的老人一样说出了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