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婳抬头看慕君衍,柔声道:“子渊,顾宛如虽冒充我方得联姻,但她并不知情,她与慕安已成夫妻,且为慕安怀过一个孩子,休妻之事再考虑下?”
“好,听你的。”
顾渊和王衡齐齐松了口气。
只要顾宛如没有被休,一切都好说。
何况,还有顾婳一起维系着与国公府的关系。
慕安急了:“父亲,您为何听这个贱妾的话?我是您的儿子啊!”
慕君衍脸一寒:“她是我的夫人,不得无礼!”
顾婳今天没工夫收拾慕安。
她一刻都不想看到这群人,否则,她会忍不住想杀人。
看向顾渊他们:“既已谈妥,你们可以走了。送客!”
“婳儿……”王氏哭着低呼一声。
顾婳充耳不闻,吩咐:“冬花将顾宛如送回锦绣阁,赤焰将裴氏关起来。”
逼顾渊不准休妻,并不是念母女之情,而是因为顾瑞文和顾锦文两兄弟。
若是休了王氏,顾渊肯定会再寻一个继母来,两兄弟便如她一般沦为没娘的孩子。
她自然不会对害她的人手软,但不想伤及无辜。
可顾婳已与慕君衍转身离去。
“还不快滚,在这里丢人现眼。”顾渊厌恶的瞪她一眼。
王氏期期艾艾的被周嬷嬷扶着走了。
慕君衍握着顾婳冰凉的手,没有说话,默默地和她慢慢的朝着文翰轩走去。
顾婳一直没说话,眼泪默默地流着。
丑时正的更鼓响起。
前面就是文瀚轩了。
顾婳再也忍不住转头扑进慕君衍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嘤嘤的哭了起来。
慕君衍心疼不已,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安抚她。
“你今天做得很好。以一己之力干翻了两大家族。”
顾婳闻言哭不出来了,仰头瞪着他。
“你是讽刺我。”
慕君衍挑眉:“敢这样和我说话了?”
顾婳扁了扁嘴,吸吸鼻子,将脸靠在他胸膛上,呐呐道:“若不是爷替我将所有人证物证都找齐了,我哪能击败他们啊。”
“你的鼻涕眼泪弄脏我衣服了。”
顾婳一愣,站直身子瞧了瞧,还真是。
脸微红,对他瞪了一眼。
“人家就想在你怀里哭嘛。”
哟呵,敢瞪他。
慕君衍笑了,将人打横抱起,小女人吓了一跳,惊呼间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你干嘛?”
慕君衍一本正经:“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陪你演了好大一出戏,你得好好赔给我。”
顾婳眨眨眼睛:“怎么赔?”
慕君衍将人抱紧,鼻尖擦过溢出汗珠的俏鼻,低喃道:“不准睡觉,只是要让你受累了。”
顾婳脸一红,羞涩的将头埋进男人的颈窝,低喃:“爷说了算。”
其实,她没有心情。
但慕君衍对她这么好,她不能在洞房花烛夜扫他的兴。
新房内。
红烛摇曳,红纱帐内,人影纠缠。
慕君衍将人怀中美人摁在榻上吻遍,一遍又一遍,怀里人儿化成了水,他便停下,将人拥在怀里。
附耳低语:“睡吧。”
顾婳迷迷糊糊的嗯了声,软软的窝在他的怀里。
顾婳刚才那场对峙,虽不是舞刀弄枪,却比动武力还要累。
被家人伤害抛弃,亲生母亲不敢公然相认,顾婳的心里伤痕累累。
本无力应付血气方刚的慕君衍。
可她为了感谢他,努力迎合,奈何精神一旦松懈,整个人垮了一般。
慕君衍克制着,吻她只是为了安慰她。
隐约传来寅时初的更鼓声。
门外赤羽有些焦急,看看天色,主君出发的时辰要到了。
主君下令不让人告诉顾婳他一早出征的事情,免得影响她处理家事。
冬墨他们早将出征行囊整理妥当,黑甲军也在城外候命了。
出发时辰是圣上定下的,耽误不得。
慕君衍小心翼翼将怀里熟睡的人儿放好,给她掖好被角。
看着她被吻的湿润樱红的唇,再看她苍白的脸,实在没忍住,俯身在她眉心印了一吻。
他走出正屋,冬墨他们已经候着,迅速给他穿上盔甲。
周醇宇也在门外候着。
慕君衍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周醇宇。
他最放心不下的是顾婳。
她的家事还没料理完,他不知道她对裴氏和顾宛如要如何处置,还有慕安……
还有……纪玄谕。
慕君衍将能想到的都与周醇宇细细说了,周醇宇使劲点头。
走到门口,老夫人竟然等在大院里。
“母亲,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慕君衍急忙上前扶住她,“仔细天凉。”
老夫人微微一笑,一边帮他正了正银色盔甲,一边道:“你和你父亲出征我都会亲自送行。”
“母亲。”慕君衍满心歉意。
老夫人拍了拍他的胸脯:“这次你就放心去吧。老身有媳妇陪伴了。”
慕君衍也笑了:“母亲若是喜欢她自然好。但若她想离开……”
“好啦好啦,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老夫人白他一眼:“你的心肝宝贝为娘已经给你保护得好好的,等你回来。”
她拉住慕君衍,令他弯腰下来,在他耳边低语:“不是不能考虑给我生个孙儿。给你娘一个含饴弄孙的机会,死而无憾啊。”
慕君衍一僵,看了一眼母亲噙泪含笑的眼睛,心里一软。
其实,最近几天他不是没想过。
以前,是因为没有遇上对的人,如今遇上了,他便有了牵挂,有了梦想。
“母亲,儿子一定得胜凯旋。”
“嗯。”
老夫人挥挥手:“快走吧。”
看着儿子飞身上马,老夫人笑着笑着眼睛湿润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慕家儿郎英勇战死,直到就剩下一个儿子。
因此,她与慕君衍达成一致,实现老公爷的梦想,定将西域企图窥视大周土地的诸国彻底打趴下,要他们臣服大周,直至慕家全部战死,再无人领兵。
而朝中以姜氏为首的众大臣,一直反战,上书圣上用和亲等方式议和。
如果,大周屈服了,那慕家和诸位坚守边疆战死沙场的儿郎们又算什么?
而这群人,一直死死盯住雍国公府,向圣上进献谗言,说慕君衍手握重兵,权势滔天,不得不防。
自古帝王多疑心。
老夫人留在汴京,其实就是人质。
疯傻的人质才更让圣上放心,让虎视眈眈之人松懈。
然而,他们母子都没想到会出现一个意外。
顾婳就像一只蝴蝶,忽然飞进他们的生活。
老夫人看着儿子笑容多了,还懂得心疼人了,心里别提多高兴。
没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一心赴死。
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儿子有后。
顾婳忽然从梦中惊醒,伸手一摸,背后空无一人。
床面也是凉的。
她猛然想到什么,冲着外面叫:“冬花,冬青。”
两个侍女撩帘进来。
“夫人醒了。”
顾婳顾不得称呼,忙问:“主君呢?”
“主君出征了。”
顾婳一愣:“出征?什么时候的事?”
“寅时正出发。”
“你们为何不叫我,赶紧帮我更衣。”顾婳赶紧翻身下床。
两个侍女手忙脚乱的,顾婳索性将头发随意一盘,找了一块丝帕绑住,提裙就冲了出去。
“备马车,要最快的马。”
原来他今天出征,她竟然不知道,没有像妻子一样替他整理行装,没有送夫出征。
却连累他昨天陪着她一天,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
新婚之夜,他最后也只是抱着她睡觉,并没有动她。
他对她那么好,顾婳觉太对不起他了。
顾婳跑着跑着,泪水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