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就是故意的!
远杳心底自然也有一番对比。
她这发热,是萧宏入京那日便有的,一连烧了好几日,柳太妃见她不止一面,都没发现。王嬷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不舒服。
可见往日掏心掏肺、孝顺侍奉都喂了狗,看不上的终归看不上,便是她病死在王府,柳太妃也只会骂一声晦气,然后草草把她埋了。
怕王嬷嬷告状到贵妃那,柳太妃急忙找补,“这几日天气转凉,远氏一时不察才会中招,其实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想和稀泥的意图太过明显,在场所有人都是人精,哪个看不出来?
王嬷嬷眯了眯眼,此刻也想起自家小姐的叮嘱,心里存了为远杳撑腰的意思,唇角一时绷得有些紧。
“远将军在世时,多次帮助杨家上下,贵妃更是认了远将军为兄长,对王妃没有说不挂念的。”
“太妃娘娘在宫里时,也是出了名的和气好说话,贵妃原以为王妃嫁过来,日子会过得顺遂安乐,内心宽慰,却没料到王妃会受此委屈。”
柳太妃听了这席话,牙帮子都咬得泛了酸。
王嬷嬷这话说的,不就是在嘲讽他们一家子见利忘义,忘恩负义吗?
偏偏柳太妃是前朝太妃,早没了撑腰的,儿子虽然刚立了功,但也不是元帅,没那么大面子。
远杳本就无错处,柳太妃总不能硬扒吧?
这话落到贵妃耳朵里,还不知道怎么给皇上吹耳边风呢。
柳太妃头一次憋的说不上话来。
远杳这边却是听王嬷嬷讲的听出了个大概,没想到贵妃帮扶她,是因为父亲与贵妃有那样的渊源。
她原还在担忧,要荣王心甘情愿和离需要多费些功夫,如今或是不必再愁了?
若是贵妃肯帮她一把,也为她求一道和离圣旨,她还用住在荣王府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想到这,远杳看柳太妃也没那么多怨气了。
甚至为了避免露出端倪,远杳还在替柳太妃说话,“嬷嬷言重,婆母待我温和,我不委屈。”
只是她说这句话时,眉目垂着,看不见眼底的亮光,甚至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在周身萦绕。
王嬷嬷察觉到,面上带了笑,同柳太妃告辞,“既如此,那我家娘娘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宫去,也好让娘娘安心。”
又看向远杳,“辛苦王妃送奴婢一程。”
远杳朝柳太妃颔首,见她并无不满之意,便跟着王嬷嬷去了。
“王妃可是有话要跟奴婢说?”
一出了倚梅苑,穿过亭台水榭,王嬷嬷寻了处假山,就拉住了远杳的手。
远杳浅笑着,“嬷嬷聪慧,杳杳确实有事相求。”
“若非贵妃挂念,杳杳实在不知怎么办了。”
她一说出想求一道和离的圣旨,王嬷嬷顿时诧异得瞪圆双眸。
远杳看了也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
大抵是她婚前对荣王太过死缠烂打,任谁能想到,荣王一朝娶新妇,她就要彻底离开他?
怕是都如贵妃那般,以为她多少只是委屈些,心情郁郁,若是分开,她是决计舍不得的。
“嬷嬷有所不知,父兄虽然早逝,但我并不自怨自艾,更不自卑自怜。既然王爷变心,我又何苦守着他?不若和离了回家去,我还年轻,往后大好的岁月,可不能在这后宅蹉跎了。”
任王嬷嬷思想再开明,也被她这话唬了一跳。
但惊讶之后,剩余的便是心疼。
若不是被伤透心,远杳孤身一人怎会义无反顾提出和离?
“真是大胆!看来那荣王也是俗人一个,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能让杳杳求到我这里,定是早先给她委屈受了!”
杨贵妃从潜邸便一直受宠,成宣帝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气。
想到这里更是愤懑。
“怕是拿休弃一事威胁过的!荣王这介无耻之徒!”
王嬷嬷一回宫,就把远杳的请求跟杨贵妃说了,她又何尝不是一肚子火气。
“奴婢瞧着,王妃比出嫁时清瘦不少,奴婢这次去,她还发着热,柳太妃瞧着,也不是个宽厚心软的婆母,只怕处处让她受气了。”
杨贵妃拧着眉,思索半晌,大手一挥,“杳杳张口,本宫定要替她办到。既不是良人,离了便是!凭杳杳这等相貌才学,还怕无人疼惜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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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和离的事有了眉目,远杳这几日心情不错,连吉兰明里暗里找存在感往她面前凑,她都好脾气地没搭理。
只是她想躲在幕后偷闲,前院一大家子可不想轻易放过她。
萧霖一向是最缺钱的,平日里要的也最勤。
他甫一出现在月亮门,流雪便看见了,飞快传话给远杳,“三少爷来了。”
又是来算计她的钱的?
远杳唇角一耷,挥挥手。
“给二嫂请安。”萧霖礼貌不过三秒,就坐在远杳身侧的凳子上,赔笑道,“二嫂以往最疼我了,账上支取连名都不记的。今个怎么又要签字、又要画押的?二嫂这是烦我了吗?”
远杳面不改色心不跳,“王爷怪我不知开源节流,前几天还特地找我理论了一顿,我回来便承受不住打击,决心好好整顿一下。”
萧霖嘴角一抽抽,合着针对的就是他们?
“那嫂嫂你偷偷给我,不就好了?我绝不会告诉二哥的。”
远杳似是觉得好笑,但想了想又忍住笑,“这你得问你的新二嫂,我可没这么大本事,继续管理中馈。”
既然都准备离开了,王府开销与她何干?
萧霖见她软硬不吃,脸蛋腾得就红了,忿忿瞪远杳一眼,“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你得意什么?还不是被我二哥抛弃?”
“劝你想清楚,就算不给我们,这钱你也一分都带不走!”说着,萧霖气得把桌子推翻,桌上的杯盏立刻嘁里乓啷碎了一地。
远杳望着他的背影,眉眼间一片冷意。
她叫来流雪,“叫赤兰过来,我有事吩咐他。”
赤兰是父亲留给她的暗卫,武艺高强,只在她有要紧事情或者身处危险时出现。
而这次却是例外。
“查查萧霖最近在做什么。”纨绔子弟挥金如土,以前尚知收敛,如今却敢对她耀武扬威,是他以为萧宏立功,他就可以在京城横着走,还是沾染了什么不良嗜好?
以往她念着叔嫂之间的亲情,耗尽心力教诲,如今萧霖待她虚情假意,她倒也不必那般心软了。
反正她也正在筹谋离开,不如在离开前,送他们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