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裳将信纸还给季安章,窗外鸟鸣干扰思绪,季云裳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若是将她知晓的前世之事全盘托出,只怕季安章会把她当成邪魅转世,锁在屋里不再允许外出。若是一言不发,她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季府又重蹈覆辙走向前世的道路吗?
“父亲。”思虑再三,季云裳开了口,“圣上不过四十出头,此番病重极有可能只是劳作过度,休息几日便好。若是圣上好起来发现季家匆忙站队,怕是会对咱家失望了去!”
季云裳清楚记得,圣上此番病重后,虽将部分权力放给了三皇子、辅导四皇子的太师,却迟迟不肯立太子,三皇子忍无可忍暗中指示季羡泊下毒谋害圣上、伪造圣旨,夺得皇位!
季安章低着头在屋内来回踱步。
他心里也苦啊!今早之事发生突然,他虽位居三品,但不敢抬头仔细观察圣上的情况,圣上此番病重是真是假,他也不敢保证!万一如云裳所说,这是圣上的敲打,匆忙站队岂不是会离了圣心!
如果非要站队,三皇子奚和光就目前来看确实是最好的人选。还能勉强与季家攀个关系,登基也能有了关照,唯一缺点就是没有母族的支持,根基不稳!
突然,小厮传报。
“老爷,三皇子又递帖子了,说晚膳过后来府上赏月。”
季云裳眼睛一跳,果真如此!早晨苏姨娘刚告知季安章,自家胞妹苏娇念之女苏雪见来府共进晚宴。表面是人多热闹哄季老夫人一个安心,实则是等着见今晚的奚和光呢!
苏雪见前世也是借着这个契机与季云裳一同嫁给了奚和光,同为皇侧妃。
这让京城人嘲笑了许久。
季府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和六品小官的外孙女儿平起平坐!
季安章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脑袋都要大了!但只得一口应下,人家皇子来府上赏月,你总不能嚣张到拒绝吧!这让朝廷其他站了三皇子队的同僚怎么想!
……
奚和光如期而至,苏姨娘领着苏雪见迎了上去。
“雪见,见过表哥。”苏娇念盈盈一拜,微微低头,娇羞之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苏雪见是苏娇念招婿生的大姑娘,如今年长季云裳两岁,去年刚及笄。
大抵是有了沈青宁和苏姨娘的熏陶,苏雪见比一般的少女多了几分妩媚,一颦一笑十分勾人!
奚和光盯着苏雪见仿佛一匹恶狼盯着猎物。
“雪见表妹好生漂亮。”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季云裳在远处站着,听到这句话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直在默默注视着奚和光,这是重生第一次见面,奚和光谦逊有礼,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季云裳知道,这一切都是奚和光的伪装,私底下的奚和光好色贪恋权势,善于使用手段让别人为他卖力,最终倒打一耙将自己摘个干净。
季云裳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往头部翻涌,不停用力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冲上前去撕破他虚伪的面容。
她恨他的虚与委蛇!甜言蜜语哄得她真心托付。
她恨他的善妒猜疑!看她协助朝政被人尊敬,妒心大发,猜疑季家侯府居心剖测!
她恨他的道貌岸然!表面奖赏季家侯府,实则将证据偷偷转移,栽赃嫁祸!
这叫人怎么不恨!
“听闻季大人有一女,与江泠县主交好?”奚和光虽是在跟季安章说话,但眼睛却似有似无往季云裳所在的方向瞟。“江泠县主是京城出了名的不爱与京城贵女们走动,居然能与令爱交心,看来令爱确实出类拔萃得江泠县主另眼相看。”
季云裳一激灵,便听到季安章唤自己。
“云裳,过来见过三皇子殿下。”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奚和光上下大量季云裳,独特的少女气息自矜且谦和,若是忽略掉季云裳的脸的话一切太完美了。
只见季云裳眉若戒尺之粗,口似蟾蜍之状!让人不忍直视!
苏雪见左手捂嘴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苏姨娘早就告诉她今日目的,奚和光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储君,但没有母族势力,在皇妃的选择上定会选择对他登基有助力的贵女。苏家门户自然是达不到这个标准的,只需要成为侧妃,以保日后苏家的繁荣即可。
苏雪见还有一弟,年十五,若是能在科举中高中谋个一官半职,日后背靠奚和光那岂不是顺风顺水!
现在看到季云裳的表现,苏雪见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扶不上墙的烂泥!
背靠季府、侯府势力,季云裳的身份成为三皇子正妃绰绰有余,可惜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丑八怪!
季云裳怎会注意不到苏雪见的嘲笑,心里默默偷笑:你现在觉得奚和光一表人才,储君最佳人选。殊不知奚和光爱美人但更爱权力,上一世苏雪见得宠除了貌美,还有很多别的缘故。要知道,苏雪见可被当作美人赠与敌国三个月呢!回来之后的苏娇念的身子不如往昔,养了数年才恢复!
“云裳,今日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季安章瞧见了奚和光的神色,有些不悦。“快下去把脸洗干净了!”
季云裳得了季安章的指令,低着头离开。
走了很远,季云裳才呼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体放松。
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恨奚和光,就连假装正常相处都做不到!
透过水面,季云裳看见自己今日的容貌都忍不住笑出声。
她太了解奚和光,奚和光选择皇妃必须是貌美者,哪怕家世背景再强大,他也不愿!
有一次酒醉后奚和光也曾吐露真情:“一想到要恩宠丑女,我就宁愿自己是太监!家世再大又如何,我都是要做皇帝的人,还不能选几个容貌好看的当皇妃吗?”
今日奚和光见过季云裳的容貌,大概会放弃攀靠季府的势力了!
真的能逃过吗?
季云裳抬头看天,只见空中一轮皎月,真是团圆的好日子。
这一世她只希望保护好兄长母亲,保护好季府,守护好自己的纯真世界!再不要卷进明争暗斗的权力之争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