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柏勋看了下桌上的菜,就知道余笙为何皱眉。
“司美娟,你少说两句别在那里拱火行不行?”司柏勋制止道。
稍后,又给余笙解释说:“妈,笙笙她吃不惯湘菜,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去给她煎一个鸡蛋。”
唐婉说:“让我去吧。瞧我这记性,明明你跟我提笙笙不能吃辣过这事,我倒给忘了。”
“还是我去吧。”司柏勋又说。
司美娟看不下去,大声道:“你们就惯着她嗷。吃了辣椒会死啊,全家就迁就她一个人,以后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眼见他们母子三人就要因为煎不煎鸡蛋,谁去煎鸡蛋而吵起来,余笙嗫嚅道:“那个……不用了。我……我没……我不怎么饿,吃点青菜就成。”
听她这么说,司柏勋这才坐下来。
司龄发话后开始吃饭。
司柏勋倒了一碗白开水,用筷子夹了两块鸡肉放在碗里清洗,把上面的辣味洗干净后,才放进余笙碗里。
他沉默又细致的体贴与包容,令她鼻子一酸就想哭。
司美娟又想开口骂余笙矫情,被司柏勋一个锐利的眼神给制止了。
余笙怕掉眼泪,便沉默的接过司柏勋给她洗过的鸡肉,吃得一脸满足。
今天她真的累了,也无颜面对公婆,吃完饭后她没留下来帮婆婆收拾残局,而是躲回楼上休息。
上辈子,她是对人生彻底绝望后,生无可恋放弃生命的。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跟司柏勋结婚这天,除了想要好好弥补司柏勋之外,一时间她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和他的家人。
她会珍惜他。
可若只是因为对他有愧疚之情,而委身跟他在一起,好像也是在辜负他深深的情意。
一时间,她真的有些迷恍。
司柏勋在楼下跟父母聊了会儿天,等他上楼,余笙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等他去洗完澡过来,见她还是在发呆;等他去隔壁书房看完书回来,她还是在发呆。
他忍无可忍地走过去推了推她的肩膀。
“你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装给谁看?余笙,我告诉你,结婚之前我问过你,是否愿意嫁给我跟我回潇湘。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如今你嫁进司家,就该好好收敛心思,尊重我的家人,跟我好好过日子。若是你仍旧想不开要作要闹,那我再给你一次选择机会,明天我们去离婚。”
听司柏勋口是心非的说着控诉的话,余笙格外自责。
他比谁都希望她留下来吧。
可是,是她叫嚷着答应母亲嫁给他,真的结婚了却又不甘心,在新婚这天辱骂他的家人,丢尽了他的颜面。
深呼吸,余笙鼓足勇气站起来,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嗫嚅了几下唇,才下定决心般说:“柏勋,我想好好跟你过日子,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在手指触碰到他结实的胳膊的那一瞬间,余笙很明显的察觉到他身体微僵。
她知道,她今天作死的样子真的伤了他的自尊心。
他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可她之前的种种态度让他受伤,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他在跟她相处时时常表现得对她冷言冷语,态度生硬。
年轻时,他们都不太懂得如何珍惜对方。
半晌,他耳根微红,故作淡定的轻扫开她的手,说:“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去洗漱睡觉吧。明天早起,带你去给太太请安。”
他所求不多。只要她愿意跟他过日子,便就够了。
“好。”
见她答应,司柏勋松一口气之余,转身就去柜子里拿了一套新的竹席、毛毯和枕头准备去隔壁书房睡。
余笙反应过来,连忙挡在他面前,迟疑着问:“你还想去书房睡吗?”
司柏勋喉咙一梗,眸底隐隐发热,他眼睛中带着些许卑微的期待。
话到了嘴边却又变得格外冷硬:“那不然呢。”
余笙咬着唇,把手搭在竹席上,抬着一双盈澈的眼眸看着他。
她的语气有着柔软的央求:“不要去书房,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司柏勋诧异的瞪大双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像是在看天方夜谭。
“余笙。几个小时前你还在跟我闹,说压根就不想嫁给我,要不是情势所迫,你根本就不会跟我结婚。转眼间,现在就要挽留我跟你一起睡?别告诉我,短短几个小时,你就回心转意,爱上我了?你说想好好过日子我还能勉强相信你,可你现在这样,就离谱了啊。还是说,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晚饭前一时被她的服软所以迷惑,司柏勋可不会一再被她假装的乖巧给欺骗。
他不会忘记,她有多抵触跟他结婚。甚至不惜在订婚前夕剃光自己一头齐臀的秀发来明志,那天晚上她决绝的眼神,就好像烙印在他心中一样,怎么都挥洒不去。
“我……我……”
余笙在他锐利的眸光中心虚地结巴起来。
上辈子新婚这天,他们俩吵架,冷战,司柏勋被她赶到隔壁书房去睡。
隔天一大早,于喜凤就带着司柏勋的两位婶婶过来看新人,看到新郎官竟被踢出婚房,俩婶婶长舌妇一样在村里说开,闹得司柏勋被人当面嘲笑没用无能,让他再次成为村里人的笑柄。
嘲笑司柏勋的话被余笙去小卖部买水喝时听见,嚼舌根的那人被她当场抽了一耳光,两人当即在村口打起来,闹得非常难堪。
奶奶一气之下又要抽她,婆婆为了保护她被于喜凤踢了一脚,婆婆抱着她的头摔了一跤,为护着她不受伤,婆婆头磕在院中石墩上,流了很多血,差点一命呜呼。
上辈子,在短短一天之内司柏勋因为她被村里人嘲笑无能而自尊心受到侮辱,又心疼母亲为她受伤,连带着对她好些日子没好脸色看。
司家其余人因此对她很是不满,跟她的关系更是将至冰点。
这一次,她不管怎么样都不敢再犯傻任由事情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我不管!既然嫁给你,婚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日子是我自己的,我想好好日子,这有错吗?”余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捡起自己以前野蛮跋扈,蛮不讲理的本事来,“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去书房睡,是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想传出去,说你不待见我所以不肯跟我同房?我又没勉强你跟我睡一张床。跟我一起睡,你倒是想得美,我睡床,你打地铺!”
余笙心知自己今天太过分,让司柏勋这么快就相信她没那么容易,只能慢慢来。
司柏勋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她突然变得懂事并且能讲通道理,令他很不习惯。
余笙不敢跟他对视。
他是帝都医学院优秀的毕业生,是医术高明的天才医生。
眼神犀利,观察仔细,明察秋毫,若她表现出跟以往大不一样的性情来,只怕会被他查出端倪。
往日的野蛮不讲理,反而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
在司柏勋没有完全信任她之前,她就先保持这种不着调的野蛮模样吧。
她突然变得温柔体贴,只怕他也不习惯。
为了挽回他对她的信任,让她继续做个蛮不讲理的恶人,再慢慢过渡到一个普通的正常人的模样,她是可以的。
良久,司柏勋冷笑一声,沉着声讥讽她:“你还怕丢脸吗?今天在村里跟我奶奶吵架,破口大骂长辈们的时候,你和我就算还有什么脸,也早就被你丢尽了。”
“司柏勋!丢了的脸,我会帮你捡回来。以后不会再给你丢脸!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的!”余笙嘟着嘴,假意生气又委屈,故意扯大嗓门说,“我可警告你,你别给台阶下不肯下,还给我端着。我说了知道错了,会改,会试着好好跟你过日子,若是你执意要跟我闹,后果自负!”
吼完司柏勋,余笙不敢去看他的脸,拿了一套睡衣摔门而出前往浴室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