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长剑破空笑歌祭 且化碧血正乾坤
高耸入云的巍巍邙山,此山犹如一把指天铮铮长剑划破苍穹,山体上血迹斑斑,鲜血犹如一条条奔流不息的长河带着无数英灵咆哮着、哭泣着化作英雄的血泪慢慢淌入苍蓝色深沉的大海中。
一把把绝世神兵竖立在邙山之上,发出阵阵寒芒剑光闪烁震颤着、悲鸣着、尖啸着为数不清的英雄豪杰唱着那一首无词的挽歌。、
浩瀚的夜空下,无数星星发出银色光芒,世上的英雄便如那天上群星闪耀,但终究,所有的星星光芒再胜,那天空中必将只有一个太阳,唯有太阳才能发出炙热光芒监管这一方天地,唯有太阳才能主宰人间万物的生死,唯有太阳,才能掩盖住所有星星的光芒,成为这尘世间的唯一霸主。
血河或是干涸或是归于大海,天下大势便如这大海一般,血河汇聚多了,变成了一片血海,若是汇聚不到一起,那么流再多的鲜血,也只有干涸这一下场。
草原上尸横遍野,原本枯黄的杂草被血迹染成了鲜红色,随着叶片一滴又一滴地融进寂静的大地,几只食腐的秃鹫在一片血色的天空中无力地盘旋着,漆黑的眼中露出嗜血光芒紧紧地盯着地上的尸体。
无数的豺狼啃食着这些无名英雄的尸体,撕咬着吞噬着腐烂的肌肉,不时发出满足的嚎叫,尖利牙齿轻松地撕下了那些血肉,徒留下一堆枯骨在这片草地上。
一杆杆残旗犹如沉默的墓碑静静地竖立在尸体之中。为这些英雄哀悼着,惦念着。
回头向大明看去,一片烽火,火焰是人间最无情的风暴席卷了那一片土地,将所有残存的百姓都吞噬了下去,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夏进仿佛看见无数的妇孺变成了欺凌的对象,为那些人高高在上手执金杯锦衣玉食化作毫无生机的陪葬品。
“这是你要的人世间么。”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浑厚嗓音渐渐从夏进的心底响起。
忽然间一道身影不知从何闪出,高大而又巍峨,傲立在这片天地间,那高耸入云的邙山也不可与其争锋,那个身影背后散出无尽血气弥漫和充斥在幽幽天地之间,风云为之变色,天地中的一切化作乌有,一道道血色雷霆将天空撕裂重重地劈在遍布疮痍的大地上。
身影手执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铁剑腾空而起,一手将向前,想把这天地扭转过来,另一手持着铁剑凌空冲着血色天空狠狠劈下,这片天地间的万物全部凝聚于这把铁剑之上,长剑挥下,乾坤再造。
这片血色天地,哭嚎声和遍地尸骸,还有那熊熊燃烧的无尽火海在这把渺小的铁剑之下,犹如琉璃般渐渐碎裂开,所有的一切化作红色光点慢慢散开,重归一片虚无。
一个崭新的世界在这个破裂的世界中孕育诞生,渐渐耸立起的青色的邙山,血海中的血色渐渐沉淀下来,宁静的碧蓝色渐渐浮现出来。
时间空间静止下来,所有的一切开始慢慢归正,大明起伏的江山血色褪尽露出原本的摸样,一张张幸福的笑容渐渐浮现在天空之上,天地之间长存着欢声笑语。
那个身影渐渐走了过来,铁剑拖在身后,慢慢而又坚定地走向夏进,然后转身面向邙山,一阵出神,铁剑震颤发出阵阵蓝芒,化作一青龙,龙爪飞扬,青光闪耀,将这片天地间的所有光华都集于一身,冲着邙山一声龙吟,冲着邙山死命撞去,一阵尘土弥漫之后,邙山上赫然留下“天下”二字!
这铁画银钩的天下二字深深印在了邙山山体之上,霸道和沧桑的气息从字体中透了出来,像一股气浪向夏进扑面袭来!
身影轻轻抬手,将狂暴的气息挥手止住,一声长叹,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了夏进许久,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神情,之后全身气息忽然间爆炸开来,身影渐渐抬起头,用着略显苍老的声音冲着苍天咆哮着:“长剑破空笑歌祭,且化碧血正乾坤!我不悔!”
我不悔这一句话犹如开天辟地那第一声,响彻天地之间,万物生灵尽皆寂寥,一种惋惜悲痛的莫名情感从夏进心中慢慢升起弥漫开来。
身影傲立在这片天地之中,长啸着,血气慢慢弥散淡化开来,一股青气从其身中冲天而起!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劈向了天空。
青气霸道无比直冲云霄,身影只剩下淡淡光点,勉强维持住了身形,一步又一步地向着夏进慢慢走来,光点从身影的身上渐渐飞至夏进身上融合在一起,待马上走至夏进身前之时,所有的光点全都融入了夏进的身躯之中。
天地间徒留下一声不可断绝的长叹:“重正乾坤!”
夏进忽然间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干草之上,想起了先前自己明明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如今自己身子并无大碍,反倒是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超强的力量。
夏进运功内视,不由地大吃一惊,自己身上的经脉全然都不见了!自己丹田处原本凝结的长剑歌内力漩涡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小茧!
有些感到手足无措,自己这个情况到底是好是坏?经脉没有了,自己运功怎么办?夏进试着提了提内力,发现根本没办法按照任何一门自己所学的内功心法使用内力,磅礴的内力从茧内喷涌而出,在自己身体里乱窜,之后又回到了茧内。
茧吸收了喷涌出的内力,仿佛又微微壮大了一点,那强有力的律动,现在显得越发强劲。夏进起了身,不禁觉得自己的衣服貌似小了一些,到处都是紧绷着,略微伸展不开。
抬眼看去,自己身处在一个干燥的石洞之中,石洞之中,唯有这一堆干草其他什么都没有,洞口透进来强烈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夏进脚步微微一发力,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砰地一身头顶到了石洞顶,石洞顶的石块直接被砸开了一个大洞,碎石散落在夏进身上。
夏进蹲着抱着头痛呼着,原本以为真的会很痛,石头都给砸开了,没想到喊了几声,发现完全没有意料中的那本痛苦,只是觉得略微有些酸胀,之后神清气爽啥事都没有。
夏进试着发力一拳重重砸在了石洞壁之上,轰地一声,尘土飞扬,石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拳印,拳印中的石头都化作了粉尘慢慢倾斜了下来。
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拳头,自己的身体现在真可谓是强悍到了极致!夏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强悍?
夏进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脚步的力气,但是不慎有几次撞到了石洞顶部,之后实在无奈了,只能一步步地慢慢挪到了洞口。
洞口处是一座悬崖,一个身影背着手穿着一袭黑布麻袍静静地站立在悬崖边缘,一头黑色长发随着微风飞扬着,这个身影给人一种异常怪异的感觉,仿佛和这天地融为一体,这身影好似完美地融进了这悬崖之中,犹如一块万年不动的磐石坚定地矗立在那里。
那个身影便是先前那疯狂的男子,此时的男子原本四溢的气息全然不见了,夏进警惕地看去,男子像是浩瀚大海,宁静而又危机四伏。
男子并未转过身来,只是低低地问了一句:“……醒了。”
夏进咽了口口水,慢慢地点了点头,也不管那男子看不看得见。
“感觉有什么不适么?”
夏进愣愣地摇了摇头,男子缓缓地转过身来,苍白色的脸在黑布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惨白和阴沉,一双蓝色的眸子中的光芒比先前夏进看到之时更加盛烈,仿佛眼眶中存着一对碧蓝的太阳,突出的下颚微微抬起,原本略显苍老的容貌和眼角刀划斧刻般的皱纹消逝不见了,苍白的皮肤细腻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阵阵光华。
夏进看着面前的男子,心中全然生不起原先想逃跑的想法,一颗浮躁的心也渐渐沉寂了下来,只是愣着神不说话。
“你昏迷了三个月了。”男子静静地说出这一句话,夏进闻言一阵错愕!
沈步江这三个月真是心焦,没有一日过得好日子,钱庄之事势在必行,若是北上不成,被皇上知道夏进没有按时到达北直隶,定当没好果子吃,只好咬着牙,易容成夏进的容貌,做起自己的老本行,到了北直隶,去了钱庄露了个面,也不管事,只是寻了个宅子自己悄悄住了下来,闭门谢客,终日不出门。
发了密函去了衙里,四处搜寻着夏进的身影,两个半月前,一只身受重伤的巨鹰带着一封书信到了衙里,书信上只有一句话,说是夏进安好,不用担心,并把夏进的衣物随便绑在了巨鹰身上。
道衍看过书信的字迹,沉默了许久,给自己发了封密函,说是夏公子在此人身上并无大碍,指不定有何奇遇,让自己安心当好这冒牌夏进,暂时不要有什么动作。
这都他妈叫什么事!沈步江心中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