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 塞北铁骑埋忠骨 军旗独守大明魂
塞北大雪初停,一缕残阳将本是鲜血淋漓的战场映得格外鲜红,尸横遍地,断臂残躯夹在雪中,雪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慢慢化开渗进了大地,一杆残黑色大旗竖立在无数身穿铁甲尸体中迎着残阳与寒风猎猎飘荡,上书三个大字:铁律骑!
“统领……我军三千将士,此役之后,仅余五百。北营的援兵还未到”
一杆沾染满鲜血的铁枪置地,鲜血顺着枪杆一滴滴地消融于雪中,一名身身高七尺披黑色重甲的悍将依着长枪缓缓得支起身子,左臂在此前一役中被蒙古鞑子齐根斩断,如今血流不止,鲜血顺着铁甲蔓延下来,凝结成了点点血块。
鲜血满面,一滴滴地滴入眼中,他却浑然不顾,嘶哑着喉咙:“叫弟兄们稍且休整一下,蒙古鞑子的第二波冲锋,马上就到了。”握住铁枪的右手又紧了紧,虎口在先前的战事中早已被震裂血肉模糊,右手因鲜血已跟那把寒铁重枪紧紧地黏在了一起。
一双虎目望着前方一里处蠢蠢欲动的蒙古骑兵擦着雪亮的弯刀,耳畔传来了蒙古马的阵阵嘶鸣,甚至可以看见马鼻呼吸产生的白雾,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转身回头望了望余下的残兵,在残阳中艰难而傲然地站直着身子,手持一杆杆染红的长枪望着不远处的那帮蒙古鞑子。
他拖着一条残腿,跌跌撞撞地将竖立在无数尸首中的残破军旗,用右手手臂一把夹起,又缓缓抱着军旗走到众将士身后,咬牙用尽浑身力气将这杆破损的粗木军旗死死扎根在了塞北的冻土中。撑着铁枪直了直身子,望着眼前的残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嘶哑地喊道:“铁律骑众将士听令!军旗之后,便是我大明河山,我铁律骑且有一兵尚存!便不退让一分一毫!”
他说完,又抬头回望南方,眼中充满了眷恋与不舍,心中想到,我景仲此身戎马,保得这片锦绣山河,这片生我养我之地,夏统领,景仲入铁律骑,此生无憾,保得这片大明江山,一世无悔,但求来年铁律衙府中烈魂冢有人为自己捎上一杯浊酒。想到此处,景仲仰天长啸:“景仲一生光明磊落,如今死也要死得豪情万丈,死得其所!但求马革裹尸,身死沙场!苍天可鉴,景仲愿洒碧血于此,忠魂永守大明山河!”一众残兵应声喝道:“愿同统领身死此地!”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铁律骑的儿郎,各个都是英雄!弟兄们!擂鼓进军!”
“杀!”
五百甲兵向天狂啸,杀气昂扬地向三万蒙古骑兵冲锋过去!
景仲独臂持枪傲立于残雪之中,大喝道:“铁律骑景仲在此!谁人可敢一战!”
三万蒙古骑兵亦冲锋上前,五百人混入三万人犹如石沉大海。
“我乃铁律骑**!”**一枪将数个蒙古鞑子挑翻在地,照着其中一个的脑门就是一枪扎去,生生扎穿了头颅扎透了地面。无奈蒙古骑兵人数众多,背后被一个偷袭的蒙古士兵狠狠地刮了一刀,鲜血淋漓,伤口像一口泉水一般往外喷出着鲜红的血液,**闷哼一声身子不禁晃了一晃,皱起了眉头,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双目通血色,一个转身一枪刺投了偷袭的蒙古士兵,撕心裂肺的大喊道:“我乃铁律骑**!”。顷刻间又是一阵冲锋,**身中数刀,再也只撑不住了,一杆长枪深深扎入地面,背依长枪,颤颤巍巍地用手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双目瞪出,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放声大喊道:“永保大明!永保大……明!大……明!”渐渐失去了力气,**最后一个念想是我等铁律骑,身死……也要傲立沙场……
战场中一声声铁律衙一声声永保大明如一把把刀子狠狠地刮着景仲的心,他一人奋勇向前,那把长枪犹如出海蛟龙,神出鬼没,一击收割一个蒙古兵,杀着杀着,他渐渐脱了力,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回想起了当初夏统领领着自己站在巍巍邙山背望中原之时,想起了中原大地山川起伏,河流崩腾,想起了大明的锦绣山河,决不能葬送在这蒙古人的铁蹄之下!身上鼓起了最后一丝力气,脑子也慢慢变得清明,每一记长枪便如猛虎下山,气如长虹,有死无生,仿佛将那天也要捅破!每多杀死一敌,身上的黑色重甲沾染鲜血便感觉沉重一分,右臂酸痛肿胀,感觉已经要提不起那把与自己相依为命一同戍守边关数十年的铁枪。
慢慢的,景仲身边的尸首越积越多,犹如堆起了一座座小山。
蒙古人也已惧怕了这员大明猛将。将其团团围住,却无一人赶上前去!
景仲一人一枪,孤身傲立在这烈烈军旗之前,立于这方天地之间,豪气荡直冲云霄!
“大明铁律骑景仲在此!谁敢一战!”景仲单手挥舞着那杆寒铁重枪大吼着,将铁枪狠狠扎入身前的冻土中!
一阵狂风吹过,身后军旗猎猎作响,上面三个大字鲜红:铁律骑!
血色残阳,景仲犹如一方断臂战神站在沙场中。
独竖长枪护山河,要留忠义满乾坤!
碧血丹心沙场献,只求一死报国恩!
一人一枪一旗,尽皆傲立在这蒙古军尸首中,不退一丝一毫!
“大明铁律骑景仲在此!谁敢一战!”这句话犹如一声声行军鼓,重重地擂在了蒙古兵的心上,那个黑甲将军犹如一竖牢不可破的黑色坚墙,死死地隔在了蒙古兵身前!
突然一只冷箭射中了景仲的右肩,景仲狠狠地将箭抽出,血若泉涌,从右肩喷出,景仲毫不在意,仍是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蒙古兵们,“大明铁律骑景仲在此!谁敢一战!”景仲声嘶力竭地吼着,像是一头发怒的猛虎!
此时突然,蒙古军不知为何鸣金收兵,围在景仲身前的蒙古兵们如获大赦,一哄而散,尽数往后跑去。
景仲仍是傲立在军旗前,看着蒙古兵尽数跑完,他再也无法支撑下去瘫倒在地,眼睛前逐渐模糊,用尽全身力气转过头柔情地看向南方,仿佛望见了那日在北邙山看到的风景,中原的山川河流,家乡的树木花草,与那些平安幸福的平民百姓。景仲提了最后一个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右手向前探去,“大明……”
北营军帐中,一名将士钻进了其中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帐篷,单膝跪地,拱手说道:“报,军师,戌时已到!”一个男子懒洋洋地躺在温暖的床上,背对着那名将士,随意地招了招手:“嗯,时辰差不多了,阿弥陀佛,自此世间再无铁律骑,发兵吧,剩下的,也就是摘取那个熟透的果实了……”
郑参来晚了……自己不顾内力,强用轻功硬是数天数夜未曾合眼,从江南一直奔驰到塞北,他只见到了血色的雪地和一地黑甲残尸,郑参感到一阵晕眩,看着这么多铁律骑的兄弟战死沙场,虎目不禁流出了泪水,滴滴坠入这一片血色之中。
他拼命地找寻着这尸体中的一线生机,望能救回一个,每一个兄弟的身后,站着是他们的家乡妻儿父母,他愧对三千个忠魂,愧对无数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失去父亲的家庭。他他用着自己冻僵的双手奋力在冰冷的雪地中刨着,可是面对无数的尸首,没有一个是活着的,没有一个哪怕是身上带有一丝丝热气的。所有的铁律骑将士都是力竭而死,毫无生机,战况惨烈不堪,有的身中数刀仍依靠着枪傲立于沙场,有的几把刀插进了胸膛,长枪能刺透了敌人的身体,有的失去了双臂,仍狠狠咬住敌人的喉咙,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髓,与其一起身死。
郑参悲痛欲绝,用双手狠命地刨出埋在雪里的一具具尸体,知道双手刨得血肉模糊,他抬眼看到了依然傲立在大明江山前的那杆大旗,旗后的雪地一片平整,连脚印都未有一个,那个军旗前躺着的是他熟悉的身影,一个与他征战多年出生入死的身影,一个身体已经残缺不堪,血肉模糊的身影。郑参不禁放声狂吼“景仲!景仲!”跌跌撞撞在雪地中磕磕绊绊地走到了那具冰冷铁甲包裹的尸体面前,郑参扑通无力地跪在了雪地之中,双手颤颤巍巍地抱起了满是鲜血的景仲,紧紧地贴在了胸口,希望用这一点温度唤回那已死去的英魂“景仲……你不能死啊……景仲……景仲……你说句啊话……”滚烫的眼泪滴在血迹斑斑的尸体上,回答郑参的只是尸体透出无尽的刺骨冰凉。
郑参悲痛欲绝,昔日名声显赫征战八方的三千铮铮铁骑,如今全部战死于此塞北,连尸首都未曾找全,埋骨他乡,他眼中沁出斑斑血泪,一滴滴地滴在那一具具身穿黑色铁甲的尸体上,郑参心中满腔恨意,怒火滔天,三千个英雄,三个忠魂落得如此下场,郑参发狂般的放声咆哮:“姚广孝!!!!!!”一阵金色真气如狂风般打转激荡掀起漩涡,四周的雪地轰然冲天炸起,白雪飘飘洒洒地埋住了这些战死英魂的尸体。
京畿铁铁律衙那间永远黑暗的屋子里,白发苍苍的少司命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抱着头卷曲着无声地抽泣着,而后发狂般地将桌上的物件尽数扫落在地,发白的手掌一下下地抽打自己早已通红的脸部,阳阳哭着努力拉扯着少司命,不让他再如此,如此心境的少司命再也冷静不下来少狠命地推开了阳阳,阳阳哭泣着跌坐在。少司命急火攻心,痛苦地脸部都扭曲在了一起,突然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吐出,斑斑血迹染红了白衣和身前的案台。
地上一封刚拆封的密函摊开在地,上面无情地叙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铁律骑塞北一役全灭,无一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