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层的水晶吊灯打开,周围立时被染上粲然的金色,简直可以称得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转回来的韩芸汐看向黑衣人进来的窗口,院子里倒着七八个人,歪歪扭扭地躺着,不省人事。
韩芸汐瞳孔猛地缩紧,本以为只有一个,没想到……
怪不得自己这边发出这般大的动静,外面也没个接应的人。
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处理这么多人,冬檬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唇畔含着笑意的冬檬,韩芸汐眸光闪了闪,淡淡道:“我欠你一条命。”
“不用,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为柠檬公司。”
韩芸汐眉头微皱:“你说什么?”
难道这些人,不是韩枫派来的?
“之前我们猜测,高远明会对你出手,所以今晚我来看看。”冬檬言简意赅:“没想到真的出了事。”
“高远明的人?”韩芸汐踢了踢倒在毯子上的男人,用脚尖让其翻了个身。
鲜红的血液让羊毛地毯染得一片乌糟,韩芸汐眉头皱得更紧:“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你在公司的档案上记着。”冬檬转眼看向窗外那些可怜虫:“我也没想到这地址是真的,说到底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思,何况今天在公司,你异常的举止,不也为了提醒我吗?”
韩芸汐沉默不语,素来警觉的她在地址上却留下这样大的败笔,是不是笃定冬檬不会害她,才会这般做。
也幸好如此,小老板才会找到这里,一开始害怕韩枫对公司出手,她才会故意接近风凌,提醒冬檬这件事与韩家有关,却反倒救了自己。
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这不像高远明的人。”韩芸汐拉起男人,随手撕下他的衣角绑住男人脖子止血。
如果死在这里,自己反倒麻烦。
“你觉得,高远明没办法打听到你的地址?”冬檬看着韩芸汐将男人丢出窗口,唇畔笑意更浓。
自己本是个冷性子,却发现韩芸汐更是冷漠,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逗逗她。
“我这里一向很隐蔽。”韩芸汐笃定道:“寻常人找不来。”
冬檬摸了摸下巴,一边在思考着高远明到底能不能手眼通天寻到这里,另一方面又在想,韩芸汐到底是得罪了谁。
看着冬檬狡黠的眼,韩芸汐摇了摇头,缓缓道:“你如果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一部分。”
冬檬却反问:“那剩下的一部分呢。”
韩芸汐面无表情道:“剩下一部分,等我下次心情好了的时候再说。”
冬檬也不在意,两人就坐在沙发上,窗外是一群躺倒的大汉,屋内泛着浓浓的血腥味,两个人却面色如常。
这幅景象,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不觉得,我和某个人长得很像?”韩芸汐盯着冬檬,似是想从对方面上看出端倪。
“韩熙?”女将军挑眉。
“对,严格地说,韩熙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冬檬忍不住挑眉:“你们两个,可一点都不像。”
“呵,当然不像,一个是从小养在父母身边,锦衣玉食的小公主,另一个却是隐匿在暗处,从小就接受残酷训练的奴隶,怎么可能像。”韩芸汐面色淡淡,少见的怨愤却忍不住从话语中探出头。
“嗯?”冬檬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韩芸汐冷冷一笑:“因为韩枫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啊,借着我母亲的势爬到高处,有了点成就又开始嫌弃糟糠之妻,在外面勾搭上了更高地位的人。”
冬檬曾在宴会中见过韩熙的母亲,的确是一个打扮华丽的妇人,说话做事却透着股子胡搅蛮缠的劲,估计是豪门,却不是高门的出身。
“我从小的身份就见不得人,母亲又被活活气死,那时年幼,就被韩枫拿住送去了训练营,存活率,十不存一。”
看着女孩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冬檬就有着想叹气的冲动,却又摇了摇头。
“然后呢?”
“然后就像你看到的,我活了下来,又被逼着签了血契,给韩家效力,除非韩枫能放过我。”
这一切在旁人听起来宛若天书,冬檬却了然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能出现在明处,说明韩枫放了手?”
“呵,百分之五的股份。”韩芸汐冷笑:“却换来了更大的贪心。”
冬檬倏尔蹙眉:“不对,如果你一直在暗处,为什么会认识风凌,难道只看照片就喜欢他了?”
韩芸汐淡淡看了眼女将军:“我时常扮成韩熙的模样,帮她做很多韩小姐应该做,却没办法做的事。”
冬檬福至心灵,倏尔道:“是你,救了风凌的父母?”
韩芸汐点头:“韩枫为了这件事,安排了很久,韩熙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天上掉下来这样大的馅饼,自然会接受。”
“你脱离了他的掌控,所以他要灭口?”
“我曾经是他杀敌的刀,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索命刀。”
冬檬长嘘一口气,看着韩芸汐面无表情的脸颊,心中也有几分异样。
韩芸汐打量着冬檬的表情,皱眉道:“你在同情我?”
冬檬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同情不但是对你的侮辱,也是抹杀了你的努力。”
“那你……”
“欣赏罢了。”冬檬淡淡道:“活着本来就是不容易的事,好歹现在能做自己的主。”
韩芸汐眉头舒展,冷淡的面颊浮现一丝微笑,虽然淡淡,却如吹皱一江春水,带着清雅的明丽。
“接下来,我们得从这些人口中,掏出点干货。”冬檬眸光看向窗外,月光下躺在地上的男人们,总能让人想到某些恐怖片的场景。
“如果真是韩家雇来的人,你恐怕什么也没办法知道。”韩芸汐摇摇头。
韩家看似势小,韩枫却不是省油的灯,这个人的交游之广,手段之多,是寻常高门中无法想象的。
大概因为从底层爬起,所以心肠格外地硬,三教九流更是无一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