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油纸窗户上的小洞往里看去。
正好能看见屋内的大床上躺着个浑身青黑的女人。
隆起的肚皮剧烈的起伏着,隐约可见里面面目狰狞的鬼婴,似乎想要抓来肚皮破出。
青黑女尸便立刻叉开双腿。
不久,浑身沾血的鬼婴就爬了出来。
一落到床上便将紫黑色的紫河车吃了个干净,屋子里的女人却还咯咯笑着。
那婴孩也跟着尖利大笑,随后漆黑的眼珠转转,突然看向顾河的方向。
他吓得跌坐在地,而婴孩已经爬了过来。
我搓着衣袖若有所思:“原来顾河被灭口,是因为发现了村子的秘密。”
看到这里,我算时间也大差不差。
心中默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最后向天举起手中桃木剑,
“诸天气荡荡,我道正乾坤!!”
随着我一声呵下,所有幻象都归于虚妄。
我睁开眼,就见一浑身青黑的皮尸正趴在我身上,从我体内吸取着精气。
二话不说,从拿起沾了黑狗血的桃木剑,狠狠刺穿她的腹部。
她的皮肤破洞黑血流出,空气中那股异香也被刺鼻的腥臭所掩盖。
“急急如律令。”
我正要以符咒施加最后一步。
女尸却被人抱了过去,一柄长剑横贯在我的颈侧。
清尘师叔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手中微动,我便流出血来。
陈实不知所措的惊恐大喊:“道长,你这是做什么!”
清尘师叔叹息一声:“是我太过草率,竟然没想到你有这等本领。”
他低头擦去女皮尸眼角的血泪,声音温和:“雅致,你受苦了。”
血泪不断,女皮尸还想抬手摸他。
可清尘一记红符,直接亲手将她化成了齑粉。
随着她的彻底堙灭。
整个网红村和那些红衣女人,也消失殆尽,仿若从未出现一般。
我咬牙看向他:“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你。”
陈实不明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清尘故作叹惋:“既然你是将死之人,我也不介意让你死的明白一些。”
“多年前我游历世间,与一女子互相爱慕,成婚时情之所至,竟然写下道教婚书,与天庭地府签了生死状。
“我亲笔提下——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
“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生死道消。”
“佳人负卿那便是有违天意,三界除名,永不轮回 。”
清尘苦笑一声:“却没想到,多年后她年老色衰,我日夜看她只觉得厌烦,”
“最终选择跟雅致在一起,背叛了我妻。”
他看向远山:“我妻死前还在咒我,生死道消。”
“可我不愿。”
清尘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凭什么我要因为区区一个女子,就遭如此下场。”
“所以我杀死雅致用她的鬼魂造了这个村子,引不同男人前来,从中挑选八字与我合适的人。”
“反正他们所求我都知道,那就送他们一个孩子又何妨?”
“只是这些孩子,都只认我为父罢了。”
陈实不敢置信:“你还真是恶心,让别人替你养孩子。”
“那又怎样,谁让他们愚蠢贪婪呢!”
清尘笑了:“幸好上天眷顾,让顾河来到我面前,他曾有无心之失,却也有功德无量,正适合我。”
事情真相已经了然。
清尘愤愤看向我:“差点让你这毛头道士坏我好事,现在我就拿你祭剑!”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从远处狠狠刺入他胸口,直将他逼退数米。
仙风道骨的道长长身玉立,行至我身前:“为师不过闭关些时日,怎见你将自己折腾成这副凄惨模样。”
我松了一口气:“师父,你总算来了,徒儿差点就没命了啊!”
他轻哼:“还不是不听为师的话,非得去管这些劳什子事。”
清尘眼见不对,趁机要跑。
我师父手中拂尘轻轻一动,立刻将他压的起身不得。
“这狗东西我带回三青山处置,你就先将亡者尸首带回吧,莫要让其母等久了。”
与师父对视一眼,我知他向来都是嘴硬心软。
叹惋一声:“是,师父。”
又跟陈实回到燕子庵,取下顾河泡的发胀的尸体。
我带他回了崔氏家中,再次办了场法事。
崔氏拉着我问:“道长走前,问我要了小河两件衣服,却是为何?”
我将这两件衣服,再度拿出。
一件递给崔氏,一件递给顾河妻子。
“我知顾河之死对你们打击颇大,遂日夜带着两件衣服施以功德精气和日月精华,”
“此后你们带着这两件衣服,既能驱鬼辟邪远离灾祸,也能慰藉思念之情。”
从一开始,我所为的,便不过一个破碎家庭中两颗流泪的心。
“顾河是个好人,来世,会好的。”
四行泪落了下来。
幼子不懂,只问:“来世,是什么?”
我不做回答:“你以后会懂得。”
陈实想拿钱给我,也被我拒绝了。
我转身离去,西行之路上再次打开手机直播,讲起此次事情的始末。
脚下一双鞋破破烂烂。
却言:“无妨,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天空中下起了绵绵雨。
我向来不知道来世是什么。
只知道人生在世。
此生无憾,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