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朱慈烺策马,紧紧跟在老爹旁边。
前后左右五百多大汉将军护持,看着很是威武。
只是家家户户闭门上锁,没有群众夹道欢呼,大煞风景。
出了内城,外城街道一片狼藉。
菜篮子担子车子,被掀翻的摊子,还有一些摔伤腿脚正在爬行的倒霉蛋。
牵马穿盔甲,前后也就一刻钟,外城空荡荡。
这不是效率高,是建虏威慑强。
好处是军兵出动畅通无阻。
一刻钟了,依旧有大量军兵从军营奔向城墙。
旗帜低垂,兵器倒拖,脚步匆忙却速度缓慢,队伍乱糟糟的,将官呼喝不断,只是让快点。
朱由检勒马,面沉似水地看着。
第一次看到军队出动,跟幻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幻想中应该是队列整齐,脚步如一,喊着口号,士气高昂……难怪好大儿建议重建禁卫。
朱慈烺说道:“爹,登城吧,视察敌情为要。”
到了城墙近前,只见城门已经关闭,大量军兵顺着马道往上,推搡的骂娘的,越发乱了。
南城防守指挥使、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国桢领着一干兵将清理了马道,下来迎驾。
“军情紧急,无需讲礼。”朱由检下马,提着弓箭上城。
朱慈烺紧随其后。
城头上军兵紧张兮兮地看着城外,也有的到处睃视确认马道所在,随时准备跑路。
朱慈烺探头一看,城门口百余百姓正在拍门,远处有二十多骑指指点点。
距离甚远,朱慈烺看不清楚样子,估计是鞑虏骑兵。
区区二十余骑,让偌大的帝国心脏极速跳动,差点爆点脑血管,简直岂有此理。
朱慈烺沉声说道:“开门,放他们进来。”
李国桢大惊,到:“殿下,鞑虏虎视……”
“区区二十余骑!”朱慈烺厉声问道:“勋臣武将,五万大军,挡不住区区二十余骑?”
“此乃鞑虏斥候,后续必有大军……”
“后续未至,坐视百姓遭难?”朱慈烺怒火越盛,喝问道:“国朝养尔等二百余年,皆民脂民膏,如今敌人未见而拒百姓于外,待鞑虏大军至,尔等如何御敌于外?”
“臣……”李国桢看向了皇帝。
“开门。”朱由检阴沉着脸色说道。
朱慈烺抽出腰间大宝剑,道:“火铳火炮装填,听本宫号令施放,提前施放者斩!”
诸禁卫齐声高呼道:“东宫号令,违者斩!”
李国桢不敢怠慢,一边安排人开门接百姓进来,一边督促军兵装填弹药。
有撒掉火药的,有落了捅杆的,还有装填后不抽捅杆的,还有许多夹不进火绳的。
毫无训练可言。
朱慈烺走到一个军兵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没说话,那兵就把火铳对了过来。
枪口抖个不停。
“别紧张。”朱慈烺把火铳口举起,抽出捅杆,道:“听本宫号令再打枪。”
“是,小人遵旨。”
不但这军兵稍微安定,左右看到的军兵也镇定下来。
朱由检见状,大喝道:“勿要紧张,听号令行事,朕与你们同在。”
诸禁卫齐声高呼:“陛下在此,勿要紧张,听号令行事。”
连续几遍,肉眼可见的军兵镇静下来。
“鞑子攻城啦~”
哗~
又乱了。
朱慈烺探头一看,只见鞑子骑兵正在靠近。
速度不快。
大概是看到城门打开,想靠近仔细观察。
“镇静!”朱慈烺大喝道:“二十余骑,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
晓谕全军,皇帝在此,勿要慌乱,听号令行事,各将官管束军伍,整顿器械。”
禁卫传声筒开启。
脚下传来一阵嘈杂。
朱慈烺低头一看,百姓挤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被踩伤踩死。
憋屈!
朱慈烺刚要下城疏导,看到了匆忙赶来的蒋德璟,叫道:“蒋侍郎,疏导一下。”
“臣遵旨。”蒋德璟应下,转向城门。
军兵慌唧唧的只顾催促,百姓也是慌作一团,蒋德璟耐心安抚半天才冷静下来。
百十号人不多,依次通行很快就进了城,军兵松了口气,赶紧关门落闩。
鞑虏速度很慢,尚未进入弩箭射程。
其实也正常,毕竟再骄横的军队,也不敢二十余骑进攻一国都城,尤其是有数万大军驻守。
“爹。”朱慈烺凑近,低声说道:“看鞑子还要继续靠近,有没有把握射杀两个?”
“朕试试。”朱由检毫不犹豫地回道。
跃跃欲试。
练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取弓在手,调试了一下弓弦后,抽箭虚搭。
半晌,鞑子骑兵靠近了护城河。
比较谨慎,都取出了盾牌,又不谨慎,指指点点的。
也是,都贴脸嘲讽了,对方依旧无动于衷,换谁也得飘。
朱由检瞥了一眼好大儿,旋即收敛心神,调整呼吸。
朱慈烺感觉眼睛一花,皇帝老爹已经举弓射出一箭,箭矢尚在飞行,又是一箭射出。
抽箭。
捏一枝夹一枝,两枝箭前后飞出。
朱慈烺赶快转头,只见第一枝落空,第二枝箭正中一鞑子面门。
那鞑子盾牌停在胸前,扑通落地。
没等周边鞑虏反应过来,第三第四枝箭各中一鞑子面门。
余者连忙驱马狂奔。
皇帝的另外两箭落空。
城墙上沉静了片刻,轰然响起呼喝。
“威武~”
“皇帝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士气瞬间拉满。
朱由检脑袋一热,道:“传令全军,随朕出击,清剿虏贼。”
“爹冷静。”朱慈烺赶忙拉住皇帝爹。
城墙上放箭就算了,毕竟容错率高,不中也没什么问题,出城可没什么容错率。
就京师这些歪瓜裂枣,鞑虏真要舍命冲击,说不得一哄而散,把皇帝给卖在当场。
先天箭圣体,善远程输出,不宜近身肉搏,真被鞑子贴脸,十有八九要凉。
还是老实待在城墙上为好。
朱由检不理解好大儿一片苦心,又在兴头上,道:“虏贼士气已夺,正当乘胜追击。”
朱慈烺说道:“爹找到尉迟恭之前,莫要浪战野战。”
“你说我是唐太宗?”
兴奋中,连“朕”都不用了。
朱由检是爱看书的,知道好大儿说的典故。
隋末群雄争霸,尉迟恭被李世民招降,忠心未证,李世民为收其心,带其出去打猎,没想到王世充领数万大军来袭。
尉迟恭使槊,李世民用弓,两人配合无间,完成了反杀,李世民赞叹:“吾执弓矢,公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
朱由检以为好大儿说他是李世民。
凭弓箭的话,磨练磨练估计差不多,治政的话,嗯哼,还是谈谈怎么抵御虏清吧。
朱慈烺说道:“爹,鞑虏素有收回尸体的规矩,余骑徘徊不去,必然伺机抢夺尸体。
招募勇士出城搜集尸体,爹以弓矢掩护,必能再杀几个。”
朱由检说道:“晓谕全军,招募勇士出城收拢鞑子尸体。”
“臣遵旨!”李国桢兴奋地说道。
被皇帝战绩鼓舞了,却绝口不提自己出城收尸的事。
圣意下达,南城军兵蠢蠢欲动,但是鞑子淫威之下,心动身不动。
其他三面城墙上的守军完全不动。
皇帝这么吊,何以不早点出手?又如何能让鞑子横行城外?
好在四五万守军,总有勇士。
陆陆续续有兵将前来。
计有七十八人,为首者登州车营都司杨衍。
“好,诸卿出击,朕以弓矢掩护,抢回鞑子尸体,皆有任用。”朱由检快活地说道。
“臣遵旨!”七十八勇士下城。
都是骑兵。
城门洞开,诸军刚出门,鞑子自己整理好队形冲了过来。
“听我号令!”杨衍叫道:“在陛下弓矢之内厮杀。”
“喏。”诸军应下。
见鞑子越来越近,杨衍大喝一声出击,踢马加速。
朱由检举弓搭箭,引而不发。
“爹,射马。”朱慈烺提醒道。
朱由检点点头,表示收到。
不一刻,双方接近。
朱由检拉弦撒手。
咻咻咻~
连珠箭飞出。
鞑子早有防备,各举盾牌遮挡,然而朱由检听了好大儿意见,全部射马。
瞬间十余骑跌倒,马上的鞑子都摔的头昏脑胀,还没起身,被明骑砍杀在地。
余下的几骑慌忙勒马逃窜。
“威武~威武~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兵疯狂呐喊,只恨自己胆小。
杨衍大喝道:“兄弟们,圣上威武,我等不能落后,追上去,杀!”
“杀~”
上了头的七十七骑紧随其后。
跑出箭矢射程,鞑子再次转向,对着明军冲杀而来。
城头守兵一惊,立刻收声屏息,怕吓着自己人一样。
不一刻,双方撞在一起。
杨衍挥枪挑落一骑,然而其他人本事不够,不断被击落。
好在明军人多势众,又有皇帝的士气加成,还是把鞑子全部击落马下。
“威武~威武~”诸军再次呐喊,士气扶摇直上。
“七十八对八,落马者十三,差距颇大啊。”朱慈烺暗暗感慨。
李国桢拜下,道:“恭喜陛下,统率三军,全歼虏贼前锋斥候,大涨士气。”
“太子神机妙算,果然见功!”朱由检哈哈大笑。
李国桢立刻说道:“殿下睿智天成,有陛下风范,定为一代明君。”
所以你成为京营总督,就凭这张嘴吗?
朱慈烺瞥了眼李国桢,盘算着怎么换个京营总督。
朱由检却沉浸在得意之中不可自拔,想着怎么御驾亲征。
先天箭圣体觉醒,按捺不住躁动的心。
杨衍固然不如尉迟恭,但怎么也算一员良将,多带点人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不如培养一个尉迟恭。
朱由检看向好大儿,说道:“大哥,不如跟我学骑射啊?”
谢邀。
吾食脑。
朱慈烺笑道:“所谓上阵父子兵,然岂有皇帝太子同上阵的道理?”
朱由检不由叹息道:“以朕之勇,合大哥之智,天下间岂有敌手?”
然后被人出卖,上演大明版靖康之耻……朱慈烺想了想,还是没泼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