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孟瑶打岔,薛洋也没心思和这几个人兜圈子了。
他目光望向远处,整个人的心神都好似随着话语一起回到了过去。
“我在金夫人设下的法阵中央,发现了一小块妖兽血肉。”
“我曾在姑苏蓝氏的藏书阁中看过,我确定,那妖兽血肉乃是传说中水麒麟的血肉无疑。”
“水麒麟?那不是夷陵薛氏的家徽吗?”孟瑶惊讶道。
“不错,水麒麟正是夷陵薛氏的家徽,所以,为了寻求心中的答案,我只身去了夷陵。”
“我去了昔日夷陵薛氏的旧址,在夷陵薛氏的旧址底下,我发现了被夷陵薛氏族人纂刻在壁画上的秘密。”
“谁能相信,曾经独霸一方的夷陵薛氏,祖上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地砍樵人呢?”
“那时的修真界还不是如今的模样,金丹期的修士多如牛毛,更有大能者动动手指便能翻江倒海,斗转星移,人、神、妖、魔、鬼,五界各司其职,各有规章礼法。”
“这一切的根本被打破,便是因为那一只麒麟幼崽的出现。”
“麒麟是瑞兽,是祥瑞的象征。有麒麟出现的地方,总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可偏偏麒麟是个活物,居于山海林木之间,喜食天生地长的灵果,祂从不在人间的任何一处地方久留,总是走走停停,逐渐的,人们发现了一个规律。”
“祂每次出现,都是在多灾多难的地方。”
“一开始人们只是好奇祂的模样,可后来真的见到后却又觉得惧怕,更甚至有不识的人类见到还会将祂误认为妖兽,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打砸驱赶祂。”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祂便鲜少再出现在人前,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实力强横的人类越来越多,他们开始大肆捕杀妖兽,一开始只是实力微弱的小妖,后来是实力强横的大妖,最后,他们将目光落在了祂的身上。”
“这不是恩将仇报的事情吗?”阿菁不忿道:“那麒麟身为瑞兽,庇佑着受灾的人类,人类却还要打杀祂,岂有此理!”
薛洋想起壁画上的一切,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但人不就是这样吗?”
“总是拿了小的望着大的,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他们受着好处的同时,又想着为什么不能所有的好处都是他们的。”
“人类永远都不懂得知足,他们永远在想,要是这个东西是我的就好了,可一旦得到了,他们又想得到另一个,他们恨不得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归自已所有。”
“一旦相反,他们便会嫉妒,嫉妒比他们优秀的人或者物,更有甚者,会企图将他们拉下神坛,踩进泥里。”
“人的恶意,就是这般毫无缘由的产生。”
薛洋的话,讽刺意味十足,可却是无人反驳什么。
因为正如薛洋所言的那般,人性,是人类永远都无法窥探的东西。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去企图试探人性,因为没有人知道,当生死存亡逼近之际,放在你身后的,是推你的手,还是拉着你逃离生天的救命稻草。
“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蓝忘机眸色冷沉,心中隐隐升起猜测,却又希望心中的猜测能够落空。
说到此处,他已经能够想到薛洋口中的那一头麒麟是谁。
薛洋眸中划过一丝疼惜,“后来啊……”
“祂遭到人类各大高手的的围捕,不过是刚出世一百年的小麒麟,虽生来就比普通妖兽实力强横些,但到底是经验不足,祂重伤逃离躲进深山,被夷陵薛氏的先祖薛朝进山砍柴所救。”
“小麒麟入世未深,被人类驱逐,打杀,对人类虽然心生防备,却也不会肆意打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人类。”
“小麒麟被薛朝捡回家中,悉心照料。还是少年的薛朝满心赤诚,他家中并不富裕,只三两间可遮风避雨的茅草屋罢了。”
“他同小麒麟一起同吃同睡,用卖柴火的银钱给小麒麟买好吃的瓜果,给小麒麟缝制他自已都不曾穿过的上好的布料制成的衣裳。”
“小麒麟很乖,每日陪着薛朝进山,薛朝砍柴,祂便帮着码齐,尽管很多时候祂帮的都是倒忙,但薛朝也不介意,他很开心有小麒麟的陪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薛朝成亲生子,当了父亲,又当了爷爷,小麒麟几十年如一日的化作一只淡金色的小犬陪伴着他们一家。”
“后来,薛朝老了,孩子死了,他的孙子薛重亥长大了。”
“瑞兽福泽深厚,被祂偏爱的孩子,纵然没有什么天赋,却也有着极大的气运。”
“薛重亥因着性子纯良,被破例收入宗门,只是,人终归是会变的。”
“薛重亥学成归来,回家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拜见自已的长辈薛朝,而是将一碗水端到了小麒麟的面前。”
“儿时的薛重亥也是这般,会笑眯眯地从山中打来一碗最为甘甜的山泉水放在小麒麟面前,然后亲昵地拍拍祂的小脑袋。”
“一如往常,小麒麟看了薛重亥许久,还是喝了。”
阿菁听得心颤,“薛重亥对祂做了什么?”
“薛重亥将祂囚禁了。联合他的师门,将小麒麟带回宗门之中,以上古法阵镇压,日日削弱祂的修为,吞噬祂的灵力。”
“薛重亥囚禁着祂,期间,小麒麟见过薛朝一面,那也是小麒麟被囚禁后见他的唯二两面。”
“他同小麒麟的初见,他救下了他,可分别后的第一次重逢,他却是为了取血而来。”
“麒麟血,可趋吉避凶,镇压邪祟,除此外,还可延年益寿青春永驻。”
“那是小麒麟第一次在薛朝眼中看见歉意,后来,薛朝再也没来过,但是薛重亥却来得愈发频繁。”
“有时是为了取血,有时是为了拔鳞,可小麒麟恢复的时间总是漫长,渐渐的,薛重亥没了耐心等待,于是,小小麒麟连头上最漂亮的,最喜爱的两只小角也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