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院里便有急促说话声。
“这个混账,娘仨要有个三长两短,他还配活着?”
沈月月已经穿好衣服出来。
听着声音有点熟,原来是村长。
冯二国穿着雨衣,黑灯瞎火的,一双小豆眼贼亮,一眼就认出来了。
外面雨势小了许多,不再电闪雷鸣,却还没停。
冯江东折回屋里要拿雨衣,见沈月月也起来了,拧着眉跟她说话。
“大嫂要跳河,让人发现给送村长家了,咱一道去一趟吧?”
沈月月震惊!
跳河?!
这说的是杜娟?
沈月月从柜子里翻出自己那件新雨衣,又拿了一把伞出来。
“大嫂咋了这是?俩孩子她不要了?”
穿雨衣的时间里,沈月月问起来。
冯江东眼里寒意闪过,接过沈月月手里的雨伞,手上握拳,手背青筋毕露。
抿着唇没说话。
这时,东屋的门也打开了,陈心心探出头来。
明显出来看热闹的!
沈月月干脆把陈心心也带上。
村长家住另一头,俩男人步子大,把沈月月和陈心心落在了后头。
“姐,你说谁跳河?!”
“杜娟!”
“谁?!”
“杜娟!老冯家大儿媳妇!招弟和宝来的妈!”
陈心心被叫出来以为是看热闹的,谁知吃瓜吃到自己家!
她比沈月月还震惊呢!
很快,村长家到了。
不愧是村长,家里盖得是红砖楼板房,看着挺气派,院子也大,一部分铺了砖,一部分种了点小菜。
北屋里灯火通明,女人和小孩的哭声隐约传出来。
沈月月和陈心心走在后面,还没进屋便听冯江东大声质问。
“我大哥人呢?”
“在在家,晚上又出去打牌,家里房子漏水,我娘家卖粮食的钱给他让修一修,他拿去喝酒打牌花光了,下雨哪哪都漏,我说他几句,他拿孩子撒气,说让我跟孩子都滚我这日子还咋过?”
杜娟一面说一面哭,她哭俩孩子也哭。
沈月月脚步就停在了屋檐下。
记得,小时候她奶摔伤了腿,也是大雨天,没法送医院。
两个叔叔来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你改嫁的儿媳妇在大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住大高楼,接你去享清福你不去,老了老了还带个拖油瓶,有事了还要拖累我们!】
【不知道咋想的?】
【老大在时你最偏心眼他,像是就生了老大一个孩子,等老大死了,你倒想起还有我哥俩了?】
【下这么大雨,去哪找医生,骨头又没断,先忍着吧,雨停了买贴膏药一贴就行了!】
等俩叔叔走远了,她还能隐约听到两人的抱怨和咒骂。
【还能活几年呢,今个摔了,明个崴了,真是麻烦!】
【看人村东头老许家,睡了一觉第二天人就没了,药都不用吃,多给孩子省钱!】
她奶听了亲儿子这话,要死要活哭了一晚上,闹着要跳河
沈月月发愣时,冯江东怒气冲冲从屋里出来。
“哎!老三!你手重,别去打他,打出毛病来还得拖累你!”二国媳妇彩莲在屋里叫他。
沈月月听到声一把把自己男人拉了回来。
他这气势,还真像是找人拼命的。
法治社会,可不能打人!
“去干嘛?先把大嫂和孩子安顿好再收拾他!”
冯江东停下来,看了一眼自家媳妇,许久后叹了一口气。
沈月月随后进屋。
陈心心已经开始推波助澜。
“啥破男人!要是我一铁锹拍爆他脑袋!他也配当爹!我要有这儿子,早被他气得躺棺材里不喘气了!”
随后而来的冯老头
闹了半个晚上,好在有惊无险。
杜娟和孩子也不好总在村长家待着,村长家儿媳妇怀着身孕,挺着大肚子也不好休息。
冯婆子没来,冯老头支支吾吾不说话,蹲墙角抽烟。
沈月月做主让杜娟和孩子去老冯家。
陈心心拍着胸脯说:“去我屋,冯建国不在,大嫂只管住,那个渣男不给你磕头赔罪咱就不回去!”
杜娟有所犹豫,可是看看两个孩子,她点了点头。
一群人又从村长家转移到老冯家。
进了院子,冯婆子迎了出来,一看杜娟和两个孩子,指着鼻子就开始骂。
“造了啥孽了,你说你丢不丢人!你去跳河吧,还带着老冯家的种也跳,丧尽天良呀!”
这样的骂声,杜娟已经习惯,可沈月月和陈心心是第一次经历。
原先只知道冯婆子毛病不少,抠搜、偏心眼、嘴不积德,没想到心眼子还挺黑!
两个孩子身上还穿着彩莲给找出来的大衣服,随便裹着,本来都困了,被老婆子一喊一激灵就往杜娟怀里钻。
沈月月示意陈心心带人回屋。
“娘!你说话可要负责的!
你家大儿子把人母子三人逼得要跳河,追究起来是要算杀人罪的!
本来村长一家好心给咱老冯家挽回面子呢,你再这么一逼,大嫂真带孩子跳河里,你就跟你大儿子一块坐牢吧,正好有个伴!”
冯婆子一听,跳脚就要骂沈月月。
冯老头吼了一嗓子!
“不嫌丢人!看看你养的都是啥孩子!老大混账,老四偷钱,还有脸在这咋呼,滚屋里去!”
老头子轻易不发火,一发火老婆子也惧怕,嘴里还絮絮叨叨,到底进了北屋。
沈月月将灶屋的煤炉子打开,给烧了一壶热水,又拿了自己一身换洗衣服送到东屋。
两个孩子喝了陈心心给泡的驱寒药茶睡着了。
杜娟还在抹眼泪。
“麻烦你们了!”
陈心心一点困意都没有,她就是好奇。
“大嫂,你真准备跳河?还带着俩孩子?”
杜娟摇了摇头:“我没打算,就是想去河边草棚里避避雨,谁知被人撞见就”
一想就明白了。
杜娟带着俩孩子哭哭啼啼,又是往河边走,不得不让人往这方面想。
陈心心:“大嫂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太软弱了,这事要是出在我身上,被赶出家门的指定不是我!”
沈月月也赞成这话。
杜娟朝床上两个孩子看了一眼。
沈月月知道她的顾忌,无非是两个孩子无依无靠。
“大嫂,你觉得孩子是你的软肋?可我觉得孩子应该是你的铠甲!”
安顿好东屋,沈月月打着哈欠回了西屋。
冯江东已经躺回床上,也没睡,睁着眼看着房梁。
他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哪还有刚才的凶神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