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淇眼睛肿成核桃,眼中一片茫然,本就有些驼的背此时像被压弯了腰脊,更塌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原来在蒋少臣家人的眼里,他是这样一个人。
蒋少臣还在棚户区时跟他一样,阴郁自卑敏感,两人像下水道里生活的老鼠,自动成群结队,在棚北高中抱团取暖。
谁也没比谁高贵。
同样穷得每天为学费发愁。
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了,是在突然有一天,他看到蒋少臣在向一个开着宝马车的人苦苦请求,请求他指名将扶贫资金给他。
那时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心里把蒋少臣当这辈子的兄弟,不管自已能不能得到资助。
“你是?”一个肚大腰圆白衬衫中年男人疑惑地问这个鬼鬼祟祟的少年。
陈子淇看清男人长相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是那个好心人。
还不等他说感激的话,就听好心人道:“不要围在这里,我家少爷不喜欢,赶紧走。”
“你家少爷?”陈子淇似乎想到了什么,拳头死死攥紧。
他从门缝里看着里面被一家人围着的蒋少臣,突然觉得他特别陌生,没再继续再待下去,转身离开了医院。
夜色朦胧,金牛山顶,杨平乐下水游了一圈,逗着在岸上汪汪叫的,兴奋得跟着他跑的胖胖。
沈泽清没下水。
水里男男女女扎堆,几只旱鸭子在水里扑腾,其中包括沈泽馨。
一泼水抛出美丽的弦线浇到避之不及的沈泽清身上,几颗水珠从额头滑落,他没好气地看着始作俑者,“你上来。”
“你下来。”杨平乐又不傻。
刚刚在听到沈泽清不会游泳时,他像被点了笑穴,咯咯乐个不停,其实也不知道哪里好笑,就特别想笑。
“你家游泳这项技能都点不亮?”杨平乐看向圈着个粉独角兽游泳圈在水里扑腾的沈泽馨。
沈泽清撇开脸,闷闷不乐。
水面折射下,看不太清杨平乐的身材,但他下水前,雪白的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肌肉线条流畅,腰腹块垒分明,人鱼线若隐若现,性感和力量融合,惹得全场女生尖叫。
灯光从穹顶折射而下,洒在杨平乐的身上,晶莹的水珠惹人遐想。
他有点后悔没学游泳了。
但,好像也可以不会!
沈泽清蹲下身,“我想学游泳。”
话音刚落,泳池入口涌进来一群人,黑衣黑裤,气势十足。
最前面的蒋启安淡漠在扫过整个泳池,在看到着装整齐的沈泽清时,意外了一下,随后换上一个长辈看到熟识晚辈的表情,缓缓走了过去。
大家被这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还在教人游泳的秦锐,以及正在学游泳的沈泽馨,对了一眼,来者不善。
两人迅速往岸上靠。
蒋启安定定地站定在沈泽清跟前,点点头打招呼,沈泽清保持着礼仪,叫了一声:“蒋叔。”
蒋启安眉眼压得极低,看着还在泳池中一动不动的杨平乐,“还不上来?”
杨平乐漆黑的眼底厌倦至极,蒋启安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几个牛高马大的保镖,还有小人得志般,洋洋得意的蒋少君。
啧,那脚还是踢轻了。
哗啦一声,伴随着淋漓落水,一条精壮的身体在大家的注视下从水中出来。
光着脚,站在岸上,低头对上蒋启安的视线,缓缓开口:“有事?”
蒋少君嗤了一声,隔着蒋启安,一脸嘲讽,现在了,还装逼!一会就有你好看。
沈泽清向前走了两步,坚定地站在杨平乐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有二十的年纪,身上的气势却不比蒋启安差,甚至隐隐压他一头。
蒋少君脸色一白,攥紧的手指因用力过猛而泛白,声音拔高,“杨平乐,你就是这么跟爸爸说话的?人都不会叫了吗?”
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旁边明晃晃的目光,扎向那个只穿着黑色五分紧身泳裤的少年身上。
一旁的沈泽馨想上前,被沈泽清挡下,摇了摇头。
如果蒋家此时来的是随便一个儿子,哪怕是大哥蒋少卿,沈泽馨再怎么闹都不过分,都可以归为孩子的玩闹,现在来的是蒋启安,父字辈,沈泽馨一个女的此时站出来,替杨平乐出头,杨平乐以后在圈子里都要受人指指点点。
他就不同了,他提前保护老婆而已,以后谁敢置喙,让他来找他,他一定让他们心服口也服。
沈泽清慢悠悠开口:“小胖,蒋叔大概是忘记了,你的户口已经迁出蒋家落入杨家了,你们不再是父与子的关系了,不过没事,现在蒋叔知道了。”
又轻飘飘扫过蒋少君,“哦,想必蒋三哥现在也知道了。”
蒋少君脸瞬间涨得通红。
蒋启安轻笑,沈家这个三少果然不好对付,正想开口,只听杨平乐神情淡然道:“养父。”
蒋启安心头一梗,眉心紧皱。
眼前的两个少年,一个眉眼带笑,满目淡然;一个神情淡漠,事不关已。
偏偏配合无间,一个摆事实,一个堵嘴。
他确实只是养父,只养不教,杨平乐变成什么样子,再大逆不道,也是父之过。
蒋家这边的气势瞬间被打乱,蒋启安脸上的严肃有些挂不住。
杨平乐感觉泳裤被人从后面扯了一下,瞬间夹紧屁股,眉头微挑,哪个王八蛋这个时候搞小动作的。
沈泽清松了口气,这泳裤太紧了,都夹屁股缝里了。
“蒋叔是来看小胖的烫伤吗?”沈泽清表面云淡风轻,继续下眼药,“小胖被烫红了,但是没有起泡,蒋叔有心了。”
说着还握住杨平乐的手,举到蒋启安跟前,让他看,真的没事,“蒋叔,你看,真的没事。”
随后又道:“蒋少臣没事吧,他也一起被水烫了,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热水。”
态度诚恳到让人无法置喙。
蒋少君眼睛瞪得老大,倒抽了口冷气,沈泽清这个逼玩意儿这么茶的?!以前没有相处过,完全不知道这人话这么密。
与他听说过的人完全不一样。
蒋启安深深看了沈泽清一眼,气势已弱,加之沈泽清一副要保人的态度,蒋启安顺着他搭的梯子就下了,对仍旧淡漠的杨平乐道:“没事就好,既然没事,爸爸就放心了,那我们先走了。”
杨平乐追了一步,挡下蒋启安,冲他露出漂亮的酒窝,特别甜,笑却不达眼底,“养父。”
蒋启安又是一阵心梗,孩子笑得赏心悦目,但不该是这样,这不是他认识的杨平乐,那个喜欢用暴力、野性难驯的刺头。
他脸上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出疑惑和不喜,伸手摸了摸杨平乐的板寸,笑得一脸宠爱,“怎么了?”
杨平乐从胸前的防水袋里掏出手机,按出二维码,对着蒋启安眨了眨眼,装柔弱,“我头好痛,手也好痛。”
他偏了偏脑袋,露出那条仍旧泛红的伤痕,以及抬起自已的手,他本来没想茶的,这不是受沈泽清启发嘛!忍下恶心,决定让来者不善的蒋启安也恶心恶心。
蒋少君双目喷火:“你想要钱?”你要点逼脸吧!都不是我们家的人了。
蒋启安:“......”跟小儿子待久了,被愚蠢传染了?以前的三儿子不是挺聪明的吗?
杨平乐笑得更甜了,能让人溺亡在那双酒窝里,老实巴交,“是的呀,流太多血了,得补一补。”
沈泽清偏开头,咳了一下,差点笑出声,连忙控制住自已的表情。
真是个调皮鬼!
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