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启安要面子,刚刚那声养父坐实了两人的关系,大家都看着,今天这钱,付也得付,不付也得付。
至于付多少,蒋启安深吸了口气,还不能少。
少了,这个逆子绝对能干出混账事。
蒋启安掏出手机,扫过那个二维码,输入了一个安全的数字。
只听:“您收到了100000元来自付款方蒋氏集团蒋启安。”
声音又大又洪亮,整个安静的泳池都响彻着这句话。
蒋启安一愣,气得差点脑溢血,这个混账玩意!
从未像此刻后悔自已的微信名叫“蒋氏集团蒋启安”。
蒋少君愣怔得更厉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爸,这也给太多了吧,他一个月的零花钱才五万,杨平乐凭什么拿十万。
他还被沈泽清踹了一脚,肚子上一大片乌青,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沈泽清。
沈泽清莞尔,无声对他道:“欢迎找我爸要钱。”
蒋少君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打死也不要去沈家,沈家之于他就是虎穴狼窝,有进无出,这一家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哼!以后有的是办法找回场子,总之别让他找到机会。
沈泽清继续无声道:“欢迎。”
正愁没机会搞蒋家,期待有人头脑不清,上门找茬。
对付蒋少儒也是对付,多一个蒋少君不多。
再说,蒋少君这种纨绔比起蒋少儒好对付得多了。
蒋启安能清晰地看到杨平乐听到到账提示音后,脸上浮现的嘲讽,仿佛在说家大业大的蒋氏集团蒋启安给受伤的养子就给十万,真大方。
今天来这趟完全失策了,沈家人明明不会游泳,来泳池干嘛!早知道沈泽清会守在岸边,就不会大张旗鼓进来,骑虎南下了。
在外逮这个逆子不好吗?
蒋启安回手给了蒋少君一巴掌,都怪这个混账,没事提什么钱,气得拂袖离开了。
蒋少君捂住脸,怨恨地盯着杨平乐。
沈泽清旁若无人地抖开浴袍,披在杨平乐身上,“钱确实少了点,我也没想到蒋家已经到了亏待孩子的这个地步。”
还没有走远的蒋启安脚下一个趔趄,加速离开。
杨平乐把手机塞回防水壳里,拍了拍,他的全副身家都在这里了。
沈泽馨和秦锐无语死了,十万不少了,他们每个月才五万。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年纪轻轻,事业搞得风生水起,自已赚大钱。
他们想投资没眼光,想搞钱没头脑。
羡慕。
杨平乐甩了甩头发,用浴袍的袖子随意擦了擦,丢下恨不得吃了他的蒋少君大步往外走,胖胖扭着小小的身体,屁股怼着爸爸的仇人,一摇一摇走了。
什么也没说,嘲讽感已经拉到顶。
蒋少君被无视,气愤怒吼,“我不会放过你的。”
杨平乐嗤了一声,上辈子我都伏小做低了,你们蒋家也没放过我。
十万精神补偿,够还是不够?
“不够。”沈泽清拿着杨平乐喝剩下的果汁,与他平肩而行。
蒋少儒打了他的人,还想要过安稳日子,怎么可能,当他沈泽清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欺负过杨平乐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杨平乐累了,回到玻璃房,冲了个澡,便睡下了。
沈泽清打开笔电,处理工作,此时一个消息进来。
轻移鼠标,滑到跳动的信息上,却没有勇气点开。
目光深幽,看了许久。
双击,信息弹出,历史消息是一张穿着紧身泳裤的美丽背肌照,如果忽略上面斑驳的疤痕的话。
【宋嘉明助理:三少,这些伤疤,经鉴定都是被烟头烫出来的,起码有十年以上。】
笔电发出的亮光打在沈泽清高挺的鼻梁上,将他优越的轮廓明暗对半,密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翻腾的那片深海。
沈泽清捏了捏眉骨,拿起杨平乐丢在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出了门。
银月如练,向大地洒下一片银光,照得整片山顶,影影绰绰。
黑暗中,响起一声打火机的声音,一点猩红明明灭灭,他的不快从心底溢到了脸上,眉眼压到了极致,隐约露出一闪而过的凶光。
轻薄的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长长的烟灰挂在指间,烟雾随风而散,飘向远方。
“汪——”
沈泽清低头,胖胖抬头,一人一小狗对视。
胖胖:“汪汪。”似乎知道夜深人静,叫声都压低了几分,奶得令人内心一片柔软。
沈泽清轻笑出声,按灭手中的香烟,蹲下,摸了摸胖胖的后背,“怎么跟你爸爸一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胖胖不肯让他摸,从他的手掌下像水一样挤了出来,无端地让沈泽清想到总是像水一样滑进被子底下睡觉的杨平乐,弹了弹手指,“越来越像你爸了。”
沈泽清站起身,抬头望着天边的月亮,胖胖蹲在地上,尾巴时不时晃一晃,扫过地面,地上是一长一短的影子。
夜深露重,沈泽清叹了口气,“胖胖,回了。”
胖胖站起身,湿漉漉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沈泽清,似乎在问,你心情好点儿了吗?
沈泽清走在前面,“我想,我好不了了,这辈子都好不了。”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已,明明就住得这么近,却从没有发现过异常。
在无数个日夜里,隔壁还是小小的杨平乐究竟在受着怎样的伤害。
如果他早点发现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那些与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暗色瘢痕像戒疤一样,烫在了他的心里,永远都无法抹去。
胖胖歪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向沈泽清凑近了几分,蹭了蹭他的鞋,“汪。”
沈泽清抬头,逼退眼中的酸涩,一颗脑袋出现在他的上方,吓得他一怔。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沈清泽眼珠一阵震颤,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杨平乐睨了眼脚下缠上他的胖胖,注意力又回到沈泽清身上,“兴致挺高呀,大晚上不睡觉,赏月呢?”
杨平乐侧目看着已经回过神来,隐去情绪的沈泽清,就在刚刚,沈泽清孤寂落寞地站在月下,影子拉得极长,悲伤铺在眼角眉梢,藏都藏不住,或是忘了藏。
沈泽清转身,轻轻把杨平乐抱进怀里,脸埋进他的脖颈,杨平乐刚想推开他,发现脖子一片湿濡,推开的动作改为轻拍。
“杨平乐。”
“嗯。”
“杨平乐。”
“我在。”
“杨平乐。”
“嗯?”
“杨平乐。”
“尼玛,你复读机吗?”
沈泽清在心里道:杨平乐,对不起,我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