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不以为意,还是一把拽出了毛呢上衣。就这一眼沈丽就石化了,他见过这种衣服,在屯子里张奶奶家的电视上见过,穿这个的可是大明星呢。
她不敢再摸了,出门去洗了手。杨慧和杨忠平说着家里的事,杨慧老家除了大哥以外没有其他人了,有一个妹妹也是远嫁,父母都去世了。
哥哥是个老实人,也是一个地道的庄稼汉。杨慧在城里受委屈杨忠平是很难受的,但是天底下夫妻没有不打架的,杨忠平也是有心无力。
陈卫东不怪舅舅,按着后世的说法杨忠平是个窝囊的。妹妹挨欺负就应该打上门去,可是你得看是什么年代。沈丽把毛呢大衣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
她把杨慧今天买的东西翻了个遍,当她想要试试皮鞋的时候被杨慧抢过去了。
“嫂子,我这鞋新买的,我还没穿呢。你给我穿脏了过年我该没什么穿的了。”
沈丽臊的脸通红,
“看看怎么了,你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吧?看来他们说的你在铁家过得不好,总挨打,都是谣传了。有钱买这么好的东西,那你大侄子杨建办工作的事你也给拿点钱吧,
中间人说了,想要预制板厂的劳动关系需要二百元钱。年代不一样了,不是你那个三十块钱就能进工厂的年代了。再说了,我想多花点钱给杨建整一个司机的工作,
干力气活多累呀,想要司机的工作就要多花钱。人家说了,三百块,保准安排上。”
陈卫东憋不住,笑出了声,
“我说舅妈,表哥能学会开车吗?那可是一个挺复杂的操作。”
“哎我说小兔崽子,你那是寒碜谁呢?你表哥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比你精明。从小他就比别的孩子强,没上学的时候他就认识一百多个字了。”
陈卫东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杨建直摇头,追小鸡时他自已把自已绊倒了。
“舅妈,你信不信?没人帮表哥一把,表哥自已起不来!”
沈丽呸了一声,
“你不用埋汰我儿子,你比别人好哪去了?听说你上个破高中,常年成绩倒数第一,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你回屯子里打听打听,谁不夸我们家杨建老实本分。
就你这样还敢看不起我儿子呢?你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舅妈,你愿意怎么说都行,我只想告诉你,我表哥躺在那不动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丽紧张的往外张望,果不其然,杨建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杨慧也紧张了起来,大冬天的,躺在雪地里会落下病根的。陈卫东一把拉住想要出去看看的杨慧。
“妈,表哥那身体,睡到明天早上都没事,你别瞎操心了。还是商量商量表哥工作的事吧。”
陈卫东来到舅舅身旁,杨忠平有些不好意思,妹妹家已经过的很难了,本不应该再来叨扰。可是天底下这父母哪个不是败在自已儿女手里。
杨建智力不健全,只能给他找个铁饭碗。以后自已没了那天,杨建不至于饿死。想法是挺好,但是陈卫东在心里把这件事给否了。
以后没有什么铁饭碗,九十年代中期华国会对所有国企进行一次市场化的改革。到时候会有大批工人下岗,铁饭碗成了历史名词。
陈卫东思考了好久,看着满脸愁容的舅舅他有些于心不忍,
“舅舅,表哥不适合进工厂。最基本的人际关系他都不会处理,更别说以后面对更复杂的时代变化。按我说不如让表哥学一门手艺,有手艺的人什么时候都不愁没饭吃!
你看让他上饭店学厨师怎么样?邻居家秦伯娘的大儿子就在三马路国营饭店掌勺,咱们不如买上点东西上秦伯娘家看看,让表哥拜个师,买的东西要好,我出钱。
杨忠平动心了,他何尝不知道儿子是个憨憨,就一根筋。超过一个人和他说话他脑子就不好使了。看着院子里仍然没被拉起来的杨建,杨忠平一拍大腿,
“那就这么着,厨师他再学不了那就没办法了,能养他到哪天就到哪天吧。”
杨忠平拿着五十块钱离开了铁家,出门时两口子还在吵架。沈丽死活就要让杨健进工厂当司机,杨忠平把道理和她说了一百遍。
陈卫东自觉仁至义尽,想得开想不开就是舅舅自已家的事了。杨慧和儿子说今天买的这套衣服太招摇了,他不敢穿出去。陈卫东握紧母亲的手,
“妈,你放心大胆的穿,好日子在后头呢。
转过天就是上坟的日子,一应物品昨天已经准备好了。陈卫东昨晚去看了看疯老头,给他拿了不少吃的。疯老头还是那样,不说话,但是心里明白。
他给了陈卫东一本很陈旧的册子,上面的东西很难理解,但是陈卫东知道,这是运气的口诀。华国的武术不是蛮力,而是以气运力打击外物的。这口决得慢慢领会才能融会贯通。
疯老头的来历一直是个谜,但是陈卫东没有试图解开它。有些东西知道了未必是好事。陈卫东收拾妥当就和母亲出发了,他自已背着个大包,里面放着祭奠用的东西。
杨慧穿着一身新衣服,别提多难受了。倒不是说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颠覆了她的形象。邻居们看见这对母子都没敢打招呼,
“哎,那个是铁家媳妇吗?不像啊,那身上咋穿的和电影明星似的呢?”
“是吧,是杨慧,我看着像。我的天,她搁哪整那么一身衣服。这要是花钱买能要了老命。”
邻居们的议论声直往杨慧耳朵里面钻。杨慧想快点走,可是不知道咋的,陈卫东迈开了方步,不慌不忙,这把杨慧急的。
到陵园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那个年代的交通不发达。车慢不说,有些路还得走着过去。光是找陈成礼的墓碑就用了好久,这里埋着的只不过是陈成礼的骨灰盒,华国是不允许土葬的。
找到墓碑之后母子俩先对墓碑进行了清洁,大冬天的伸不出手,只能用干抹布擦擦灰。摆上供品香烛之后陈卫东跪在地上给父亲上了三炷香。
母亲在旁边自已念叨着想说的话,什么儿子长大懂事了,我日子过的也挺好之类的,不用惦记。陈卫东磕完头就站起来了,他是不信有另一个世界的,纯属活着的人一种执念。
这时候陈卫东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们是知礼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