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说书先生已经离场,四周的食客也走了七七八八。我却越喝越兴起,这桃花酿很合我的口味。我又斟满一杯桃花酿,举杯对着窗外,自说自话道,“阿娘,这人间女儿甚是喜欢,想来是要多游走一些时日的。等我回日照,我给阿娘带人间最稀罕的玩意,给阿娘酿这最好喝的桃花酿。”说完,我一饮而尽。
“姑娘真是好酒量。”一个温柔好听的男声传了过来。
我红着脸、眯着眼睛,抬头瞧去,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举着酒杯站在眼前。
“咦?这个公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我娇赞一声,小心肝儿轻轻一跳。
“在下有苏琂。我已看了姑娘多时,见姑娘独斟独饮独言语很是愉悦。在下一人饮酒却甚是无趣,不知可否和姑娘同饮?”有苏琂一双桃花眼微垂,挺而直的鼻子,略有一点点翘,透着一股小小的傲气劲儿。他下颚线条圆滑,颈部修长,肤色白皙得好似透明。身姿挺拔的有苏琂一身粉蓝色长袍上零星点缀着一朵朵粉色的小桃花,腰间系着一块剔透的雕花玉佩,桀骜不驯中又有着似有似无的妩媚。
我醉眼朦胧地打量着有苏琂,有如此翩翩公子陪饮,我心下自是欢喜,一个“好”字还未出口,一股酒意上头,一阵困意袭来。我颇有风度地对他浅浅笑了笑,缓缓将两臂抬起伏在桌上,慢慢将头枕在臂弯间。想来我这个醉酒的姿态也还是雅致的,我安心地美美睡去。
有苏琂见到此景不由得愣住了,心中暗自思忖道:“这姑娘方才明明还是好好的呀,怎么会这般毫无预兆地就醉倒沉睡过去了呢?”他摇了摇头,正准备优雅的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闪到了他的面前,原来是店里跑堂的小二。
店小二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拦住了有苏琂的去路,一脸狐疑地质问道:“客官,您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让这位姑娘喝成这副样子呢?您把人家姑娘喝多,却管自已扭头就走,这是什么事啊?”
“她是自已喝多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有苏琂淡淡地回道,继续向自已的酒桌走去。
“不对唉,客官,我明明看见您在和姑娘喝酒聊天,如今这姑娘喝成这样,怎么就与您没关系了?”大店里的伙计气势就是足,那店小二上前一步,拦在有苏琂身前,分毫不让,“如今这姑娘喝得醉睡过去,您看这一桌的酒菜钱,是不是您就先垫付了。”
“你这店小二好没道理,我与她并不相识,这一桌酒菜都是她自已吃吃喝喝的,当然是她自已付账。为何要我垫付?”有苏琂很是不解。
店小二将有苏琂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略有些嘲讽道,“看您这一身打扮,想必也是个锦衣玉食的有钱公子,不会这点银钱也付不起吧?”
“本公子当然有钱,但本公子不是别人的冤大头钱包。”有苏琂桃花眼一瞪,正要发作。
“等等、等等,不要吵、不要吵,......”一个粗布素衣的男子急急忙忙、慌乱地跑到二人中间,他将两人拉了开来,“不要吵、不要吵,我来付,我来付。”
有苏琂诧异的看着男子。
店小二吃惊的张着大嘴,将粗布素衣男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嘴上实在憋不住,吐出了三个字,“你?有钱?”
男子陪着笑脸,“有、有啊,你稍等啊。”接着冲着店门口高喊一声,“吴小翠,小翠,快点进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手扭着衣角,耷拉着脸,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见吴小翠走到近前,男子忙小声说道,“小翠,银子应该就在姑娘腰间的荷包里,你去掏出来。”
吴小翠噘着嘴、皱着眉,迟迟没有行动。
“小翠,好妹妹,你快点啊。”男子着急地直冲小翠挤眼睛。
吴小翠白了男子一眼,只有无可奈何地慢吞吞走到我旁边。她在我身边又犹豫了片刻,这才打开了我腰间的荷包,两个手指小心的从我的荷包里夹出一锭碎银子。
粗布素衣男子接过了银子,用手掂了掂。
见有了银子,店小二立刻变了面色,谄笑胁肩地上前一步,正欲伸手去接。
“去把姑娘这桌吃喝的账单拿过来,我对对账。”男子突然对店小二说道。
“好嘞。”店小二应了一声,去拿了账单又跑了过来,“郎君,一共是三两二钱。”
男子快速地将账单细细看了一遍,小声嘟囔着,“她这是吃金喝银了?要这许多银两。”说罢,将碎银递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接了银两,转身欲走,男子却在身后高声说,“这银子可不止三两二钱,记得找零啊。”
“好嘞。”店小二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心里却暗骂,“本还以为能捞点找零当赏钱。不成想果然是穷人小气,就这点找零也要要回去。”
店小二找了零回来,男子又让吴小翠将散钱塞进了我的荷包。
店小二看着昏睡的我,又看了看有苏琂,为难的问道,“公子可知道这姑娘的住处?可否将姑娘送回去?”
“不知,不送。”有苏琂冷着脸,说得没有一点余地。
小二又转向粗布素衣男子,“这位郎君,你可识得这位姑娘?”
粗布素衣男子摇了摇头。
店小二为难地抓了抓头,“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店就快打烊了,总不能将这姑娘放到大街上。”见大家都不言语,店小二叹了口气,“哎,还好楼上有两间空置的厢房,我去问问老板,愿不愿意让这姑娘借宿一晚。”
“不可、不可,我认识这姑娘,我送她回去。”粗布素衣男子一听我一个单身姑娘要在这陌生地方过夜,连连摇手说道。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不认识她?”店小二问。
“她、她是我的债主,我欠她银两,我自是知道她住哪里的。”男子结结巴巴说,“小翠,来,扶着姑娘,我们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