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隐身结,三花这头懒驴还在呼呼大睡,瘦弱的小姑娘满面愁容地坐在一旁,想是一夜未眠。见我回来了,小姑娘“腾”地站起身,向我跑了过来。
我看了眼熟睡的三花,拉着小姑娘走出了隐身结。
“神仙姐姐,你回来了。”小姑娘见了我很是激动,随即盈盈拜了下去,“颜青青拜谢神仙姐姐救命大恩。”
“小姑娘不必多礼。”我寻了个平缓的草地坐了下来,打了一晚上的架,也是有些乏了。
颜青青乖巧地立在我身旁,看得出是个有规矩,不喜多言的小姑娘。
我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在我身旁,“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三更半夜不好好待在家里,却被这群妖怪给抢了?”
听我这样问,颜青青一双大眼睛瞬间红了,“神仙姐姐,我是来给爷爷找药引的。”
“哦?药引?什么药引?”我随口问道。
“一个月前,我爷爷生了病,一日早上起床,爷爷突然面孔僵瘫,嘴有点歪了,讲话也有点不太利索,后来他就经常咳嗽。可我们没有钱,爷爷也不肯去瞧郎中,怕花钱。他就这么一直拖着。昨日一大早,爷爷躺在床上,突然半边身子不能动了,还咳血不止。我去请郎中,可我没有钱,郎中不肯去给爷爷诊病,我便在郎中的家门口跪倒了日落。郎中见我实在可伶,便随我去给爷爷问诊。给爷爷看了病后,郎中摇了摇头,说爷爷活不长了。”颜青青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落了下来。
“既然你爷爷时日不多,你怎么不陪在他身边,自已跑了出来?”我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爷爷前日还是好的,不会活不长的。”听我这么问,颜青青连连摇着头,慌乱的说,“我想大概是因为郎中看我们没钱治病,才会这样说。我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发誓以后一定会还上诊费和药费,只求他救救爷爷。郎中被我求的没法儿,只好给我开了三服药,让我到他家去取了来给爷爷煎服。可一味叫“僵蚕”的药引,他那里却是没有。郎中说,只有在月明星高的午夜时分,在这荒郊野外,才有僵蚕出没。”
“这么说,你是来捉僵蚕给爷爷治病的?”这么个弱小的姑娘,为了给爷爷治病,三更半夜跑到这荒郊野外,倒也是让人心疼,“你家没有大人了吗?”
颜青青低下了头,瘦弱的小肩膀无声的抖动着。
我轻轻拍了拍颜青青的肩,“我见你也是个懂得礼数的小姑娘,应该也是读过书的吧?怎么会就是你和爷爷孤苦度日?”
颜青青抹了把眼泪,抬起头继续说道,“我爷爷年轻时木匠活做得极好,他带着阿爹四处给人做木匠活,没过几年便在我们那里出了名。爷爷和阿爹能吃苦,又节俭,过了几年便攒钱置办了几亩田地,家境也越来越殷实。后来我阿爹娶了我阿娘有了我。爷爷、阿爹和阿娘都很疼爱我,爷爷给我做小木马、做花样百出的小玩具。阿爹只要有空就将我扛在肩膀上,带我出去逛街,带我出去玩。阿娘给我们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在家等着我们。我们家每天都是笑声不断。我六岁时,爷爷说目不识丁让人瞧不起,以后会吃亏的。他们便将我送进了书塾,读书识字,特别是算术之道,我尤其感兴趣,学得也极好。阿爹曾说,他要多攒点钱,等我长大了,盘间铺子让我打理。”颜青青的大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我九岁时,阿娘又有了身孕,可是她却难产而死。自阿娘死后,阿爹整个人都变了,他每日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对我也是不理不问,好在还有爷爷疼我。半年后,阿爹领了个妖艳的女子回来,让我唤她阿娘。爷爷不愿,可每日醉醺醺的阿爹根本就不听爷爷的,他还是固执的将那个女人娶了回来。自从这个女子进门后,我家便再无宁日。她嫌我一个女孩子读书无用,还白白浪费了银钱,阿爹便不再让我进书塾。她嫌爷爷吃得多做得少,还管着管那,护着我。便撺掇阿爹和爷爷大吵一架,爷爷一气之下和我们分了家,自已去了山上的木屋照看分得的半亩桔园。自爷爷走后,那女人见再没人护我,对我动辄打骂,不给饭吃更是家常便饭。”颜青青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一声,“可就这样的日子也没过上两年。那日,不知为何,阿爹和这女人大吵了一架。阿爹又出去喝了个大醉,在回家路上,跌进河里淹死了。在葬了阿爹的第二天,那女人就找来了人牙子,把我卖到了妓楼。虽说我只读了三年书,但我也知礼义廉耻,我宁愿死也不要做这种腌臜事。那老鸨见我不愿学那些接客之道,就每天挥着小皮鞭狠狠的抽我。爷爷知道我被卖了后,去找那女人要人,那女人无赖打横,硬硬是夺了爷爷的半亩桔园后,才告诉了爷爷我的去处。爷爷卖了小木屋和所有家当,这才将奄奄一息的我赎了出来。”颜青青淡淡的说着,那语气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诉说自已的悲惨经历,“爷爷用尽了身上的最后一点银钱为我治好了伤,我们祖孙二人都不想再回老家了,便一路行讨到了径山城。爷爷说,径山城富饶,他可以在这里多找些木匠活,等积攒一些银钱后,我们就可以置办一间小屋,在径山安家。爷爷还说,他要努力干活,攒钱送我去书塾,攒钱给我盘间铺子......”讲到疼爱她的爷爷,颜青青脸上有些动容,“可我们才进了这径山城,爷爷就病了。我这才半夜跑出来找药引。”
“那你可取到了僵蚕?”我问颜青青。
“嗯嗯。”颜青青小嘴一咧,眼神中顿时有了希望。她从腰间的荷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条白色的小虫,“神仙姐姐,这就是僵蚕,有了它,爷爷就有救了。”
......
“啊呃。”一声长嘶,三花这懒驴总算是睡醒了。
“三花醒了,我们进城吧,你也好早点给你爷爷服药,早点治好他的病。”我拍了拍衣裙上的杂草,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