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夜父神和阿娘在我大婚前一日来到了地府，与地君地后寒暄，自是一片祥和。我在一旁却有些心不在焉，景萧时不时地瞧上我两眼。
总算了了应酬，阿娘起身拉着我的手慈爱地说：“姑娘，今夜阿娘陪你睡，和你说说贴已话。”我在众人面前颇有上仙风度，稳重地向阿娘恭了恭。随即偷偷和阿娘眨了眨眼睛，表示我的欢喜。
让小骨在我的大床上多铺了一床软软的云丝被，阿娘合衣躺在我身边，“姑娘，明日你便要大婚了，阿娘见你却好像没有要做新娘的喜悦，是有什么不满吗？”
我摇头。“不是的。景萧待我很好，这两千年在地府亏得有他，女儿倒也不寂寞。”
“那地君地后待你如何？”听得出阿娘担心委屈了我这宝贝姑娘。
“地君地后对我也好的。地后总是说，我一个天庭的龙族，做了地府的媳妇是委屈了女儿。”
“那她是过谦了。”阿娘略感安慰，“在上古，这地府与天庭本就是各司其职。天庭管辖天上的众神仙，地府管理地界的大小事务，论实力也不分高低。只是这神仙啊也贪心，总想我收了你，你服了我。经过几次天地大战，最终是地府归顺了天庭。在万年前，地府还屡有异动，都被天庭或出兵或安抚平定了下来，也是令天庭头痛不已。倒是到了这届地君，很是明理知情，一心只想着将这地府打理的日渐繁荣，从不与天庭去争个你高我低。”阿娘顿了顿，“你明日大婚，除了天上地上众神仙，天君那边也有人来恭贺。估计你与地府结亲，他也是再高兴不过了。”
“阿娘，我听说当年父神是与天君争过帝位的。他就不怕，父神联合了地府，夺了他的天君之位？”我都能想到的事，天君怎么会不担心？
阿娘摇摇头，“你父神本来就是个闲散的人，当年，根本无意与他真心争夺帝位。只是不满天君的母妃对你父神母后的蜚语，才与他起了争端。那天君与你父神从小一起长大，你父神与他感情还好，他又是如此精明，怎么会不清楚其中的是非曲折。否者，也不会只是罚了你父神到日照这么便宜了。更何况，天君的母妃在几千年前也已仙殒，归了星沉海。他与你父神心里的疙瘩，大家互不触及，相安无事。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阿娘......”我听得兴起，还想问些当年的事情。
阿娘捋了捋我的额头的发丝，爱抚地说：“睡不着吗？”
我点头。
“那好，我的彤儿也长大了，明天都要做新嫁娘了。阿娘就和你说说当年的事。”阿娘起身坐到玉石圆桌前，优雅地端起茶杯。
我连忙起身，“阿娘，茶凉了，我唤人换了热茶来。”
“不妨事。”阿娘挥手阻止了我，“就让我们娘倆静静地聊聊天。”阿娘喝了口茶，缓缓地和我讲了起来。“当年，老老天君还在时，你父神的父亲姬昱早早就被立了太子，你的祖母娥英是正经的太子妃，和你的祖父很是恩爱。怎奈，成婚几千年也没添个一男半女。老老天君做主又让姬昱取了凤族的公主霓裳做了侧妃。刚开始，霓裳侧妃也是规规矩矩，对娥英也恭敬。姬昱对这霓裳也没见有多上心，每日还是与娥英和如琴瑟。后来，霓裳侧妃耍了些小手段怀了身孕，产下了一个男孩，就是现在的天君姬薇。”
“哦？那姬薇是侧妃所生，能继这天君之位，估计也是来之不易。”我猜测着。
阿娘又姿态优雅地喝了口茶，“霓裳用计产子，娥英倒没有过多计较。这天君总要后继有人。所以娥英反而对霓裳多有照顾。可霓裳却不知足，自从有了姬薇后，就有些恃子争宠。娥英想她到底为天庭诞下了小皇子，对她还是诸多忍让。谁知没过多久，天庭里却有流言蜚语，说娥英不配做正妃的位置，因命中没有如此之大的福德，才膝下无所出。娥英的性格光明磊落，自是要查一查。就在这时候，她怀上了你父神，谣言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姬昱对流言也有耳闻，从哪里传出的也是心知肚明。他本想严惩此事，却被娥英劝住了。自从娥英有孕后他就再也没踏入过霓裳的侧宫。”
“我自从出生后，就未听见父神和阿娘说起过祖父祖母，他们......”我疑惑。
“按理说，我们神仙活个十几、二十万年的并不稀罕。但姬昱和娥英却早早的仙陨了。”阿娘又喝了口凉茶，继续悠悠地说，“当年，自从娥英有了身孕，姬昱就与她寸步不离，只等你父神欢欢喜喜地降生。可是，那时老老天君已年老体弱，他自知仙日不多，又恰逢九境中，古木林地的巨人族反叛，老老天君为了让姬昱为天庭立上一件大功，好顺理成章的将天君之位传与他，就派了他去平定九境之乱。娥英也是位能战的女神，法力恐怕还高出姬昱几分，她要与姬昱一同去平定九境之乱。姬昱起先并不同意，但拗不过娥英的坚持，又想巨人族之乱并不是很难平定，不会出什么危险，便允了她。夫妻二人带了五千天兵天将出征九境，巨人族的人丁并不兴旺，将士也就万人左右，又没什么法力，全靠着身高体壮，一身蛮力。不出两日，天兵天将就已将他们击得溃不成军。这时，巨人族的首领雷泽苍要与姬昱单打独斗，姬昱岂有怕他的道理，便下场应战。不曾想，这雷泽苍倒是一个狠角色，不但皮糙肉厚、力大无比，一根雷公棒也舞得昏天暗地。姬昱与他战了一百多个回合，雷泽苍使了个诈，拖着雷公棒佯装败走，姬昱追了上去，雷泽苍转身按动雷公棒的机关，一股毒气喷出，迷了姬昱的眼。这时，雷泽苍使出全力将雷公棒向姬昱头顶砸去。娥英见势不妙，飞到姬昱身边，用她的七窍玲珑剑生生扛下了这一棒。娥英身为女上神，法力自是高强，那七窍玲珑剑又是这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法器。即是如此，她虽将那雷公棒削成两段，自已也喷出一口血。她硬提着一口气追上雷泽苍，将他斩与剑下，又收服了巨人族的残兵，才和姬昱回到天庭。”
“那祖母她伤势如何？”阿娘讲得这场大战让我听得心惊，我急急追问。
“嗯，”阿娘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他们回到天庭，娥英便动了胎气。因在那场大战中，她伤了仙元，生你父神时异常艰苦，足足生了三天三夜，你父神才平安降生。这时，娥英已是虚弱不堪，每日只在玉清宫里静养。”
“天庭有那么多灵丹妙药，难道养不好祖母？”
“哎”阿娘轻叹一声，“这仙元受损，本就需要慢慢修炼、调养，修炼个几百上千年才有可能渐渐恢复。偏偏这时，老老天君仙陨，归了星沉海。天庭不可一日无天君，一班众仙便启奏让姬昱早早登上帝位。姬昱不肯，因要登帝位，新任天君天后要在敬天台受上九九八一道天雷，方为天地认可，有资格登上帝位。娥英的状况如何受得起八十一道天雷？”
“八十一道天雷。”我吸了口冷气，“祖母她怎么受得了？”
“是啊，任谁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可那些神仙可不管这些。每日只是一道道奏章呈上，催着姬昱继位。姬昱被追得急了，便说，他不要这天君之位了。那帮老神仙，又齐齐跪奏，说什么这是老老天君早就定好的，万万不能违背。”阿娘无奈地说。
“那祖父岂不是很为难？”
“是。姬昱拖了又拖，瞒了又瞒，但这些事最终还是传到了玉清宫，让娥英知道了。她用仙气将自已的仙元层层包裹起来，对姬昱说自已已好了七八分，接下那八十一道天雷并无大碍。姬昱去探了探娥英的仙元，发现真的如她所说。虽有疑虑，也只有勉强答应了。”阿娘说着，脸色逐渐暗了下来，“那天一早，娥英换了一身玄色的深衣，上面缀满了暗红色的雅丹花。姬昱当时很是诧异，因娥英一项喜欢穿浅素色的衣装。后来他才知道，娥英晓得接天雷时，是无法护得自已周全的，唯有穿上玄色，才看不出周身血迹。但又恐血迹太多，深衣上会有深深浅浅的斑驳，让姬昱猜疑，接天雷时分了神，缀上这暗红色的雅丹花，才是万无一失。”
“祖母真是想得周到。”我深吸了一口气。
“是想得周到，只是没考虑她自已。”阿娘摇了摇头，“那天，他们夫妻二人携手走上敬天台。巳时一到，天色立刻暗了下来，眼见着滚滚黑云从西边快速涌了过来，不出一刻，黑云翻到二人头顶，两朵巨大的黑云剧烈地撞在一起，一道碗口粗的闪电，亮得人睁不开眼，直直地劈在姬昱、娥英身上。敬天台边缘的巨石纷纷碎裂，轰隆隆地向下坠去。紧接着，一声巨响，第一道闷雷砸了下来，敬天台边上的万年大树应声而倒。他们二人一齐伸出双掌向上，硬生生地接了下来。后面天雷接踵而至，他们摇了摇，立刻施出手诀，用仙气将自已罩了起来。可是这哪里能抵挡住这滚滚天雷，一道天雷下来，仙气早已被劈得散开。二人不停地施出法术，终是在这八十一道天雷劈完时，高昂着头站在敬天台上。”
“真是天君天后的风范，了不起啊。”我啧啧赞道，“可是以祖母的身体，她生生地扛了下来，真是难为她了。”
“姬昱和娥英携手回到玉清宫，一进寝殿，娥英便瘫倒在地上，姬昱伸手去扶，碰到她的衣衫，却是满手的血迹。娥英身上已经被天雷劈得体无完肤。”阿娘的眼眶微红，“第二天，他们受了天君天后登位大礼后，娥英便在玉清宫静养，怎奈伤得实在太重，仙元已无修复可能。她吊着一口仙气生生拖了五千年，看着你父神长大了，才闭了眼，归了星沉海。”
我听得入神，只是低低说了声：“祖父岂不悲痛欲绝？”
“娥英仙去那日，天宫异象丛生，滚滚黑云自西边呼啸而来，瞬间玉清宫便失了颜色。九九八十一只杜鹃鸟在玉清宫上空哀鸣盘旋，啼血而亡。娥英那柄七窍玲珑剑冲天而去不知去向，大概也是不愿失了主人独自待在天宫。”阿娘叹道，“娥英仙去后，姬昱便再未笑过。每日除了去玄穹殿处理公事，便是在星沉海娥英的水晶棺边守着。和她说说话，隔着水晶棺抚抚她的脸。”阿娘顿了顿，自已拿起茶壶，在茶杯里斟满了茶，喝了一小口，“就这样过了五千年，姬昱竟然靠在娥英的水晶棺旁仙陨了。”
“这怎么可能？一个神仙，一个掌管着天庭的天君竟然就这样仙陨了？”我唏嘘道。
“是啊，任谁都不会相信，可事情就是如此。姬昱仙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却给天庭留下个大难题。”
“继位的事情？”我问。
“嗯，”阿娘点头。“这时，你父神刚好一万岁，正是大好年华，我也与他结了亲。我是亲眼看到了那场争斗。”阿娘冷冷地说，“娥英仙去后，姬昱一直未立天后。那霓裳侧妃几次三番地鼓动众仙，奏请立后，姬昱都不予理睬。按照常理，天君仙陨，自是你父神姬俊这个嫡子继天君之位。可姬昱并未立太子，也没留下什么话，关于继位，众仙也就分成了两派。这时，天庭又出了流言，说是娥英本就没有天后之命，只因占了天后之位，才没命消受。还连累了姬昱早早仙陨。”
“这怎么可能，任谁都不可能信了这谣传。”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阿娘嘴角微微勾起，冷哼了一声，“就是这一看就知不可能的谣言，却因姬昱、娥英，双双逝去，而霓裳侧妃家族又势大支持她，竟也有一帮神仙附和他们。”
“所以父神和他们争斗了起来？”
“姬俊原本就无意这天君之位，而我也不想他继任天君。”
“哦？”我诧异了声。
阿娘抚了抚我的头，脸色缓和了些，“姬昱、娥英一世恩爱，只因晚些生了你父神，为了这天君之位后继有人，姬昱就要被迫纳了侧妃。这样的帝位，不要也罢。阿娘更愿意和你父神一生一世一对人，相守一起，倒也自在快活。”阿娘的脸微微有些红，眼睛看着前方。
她稍稍停了一会，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我。“你父神身为嫡子，又和我在神魔大战中，将魔尊封印于墨河河底，可谓战功赫赫，自然也有众多的神仙拥护。两派神仙为了新天君的人选挣得不可开交。可当时，姬昱已仙陨，还是要早早归于星沉海。按理，本应葬在娥英身边。可霓裳却在大家商量姬昱的葬礼时，来到玄穹殿，以天君未亡人的身份向大家宣布，姬昱早就于她有口谕：娥英德不配位，姬昱不与娥英葬在一起。”
我惊得说不话，半晌才问阿娘：“她说这话谁信啊？那后来呢？”
“后来，在玄穹殿上，姬俊便于霓裳起了争执。姬俊性格耿直，他怎么能容忍有人这么诋毁他娘亲。姬薇护着她母妃回到了侧宫，姬俊一路追了过去。我闻讯也赶到侧宫，只见姬俊正和姬薇酣战。论心机，姬薇比姬俊要强上太多，可论法术，他又怎么能是姬俊的对手。眼看着姬俊一拳正打在姬薇的胸口，姬薇倒退几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时，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的霓裳才疾步走了过来，挡在姬薇身前。我不会忘记霓裳当时的表情，她不是惊慌失措，心痛儿子。而是一付一切都在她算计之中的样子。她冷冷地对姬俊说：‘天君刚刚宾天，你为争天君之位，就将自已的兄长打成重伤，这让众仙如何能臣服于你？’姬俊想都没想，便大声告诉她：‘我从未稀罕这天君之位，我只要父君与母后葬在一起。’霓裳看了姬俊和我一眼，一字一句地说：‘只要你不争天君之位，我便不再提天君口谕之事。’你父神什么话也没说，拉着我走出了侧宫。”
“阿娘，世人都说神仙好，逍遥自在，烦恼少。神仙们不是最不削去用心计的吗？”
“彤儿，那是在日照。你父神是日照的王君，没有人敢觊觎他的位置，自然没有人对你用心计。但一旦有人为了自已的利益，这种勾心斗角的事，在神仙中甚至比凡间更甚。”
我点点头，“那后来呢？”
“姬俊将老天君与他母后一起葬于星沉海后，姬薇来到我们的天水宫，姬俊并未出来见他。姬薇对我说‘熙雯，我知道有些事......’我让他不必说了，他便问我有什么打算。我对他说，我和姬俊只想远离这许多是是非非。于是我和你父神就来到了日照。”
“可是，我听说......”
“阿娘知道，后来有传闻，姬俊与姬薇争天君之位时，败给了他，才被贬到日照的。”
“嗯。”我点点头。
“这不过是一众小仙的以讹传讹罢了。姬俊与姬薇的仙法谁高谁低，天庭的上神们心知肚明。”阿娘一脸的不屑。
我将头轻轻靠在阿娘的肩膀上，“这样也好，至少父神一直只有阿娘一个。”
“是啊，阿娘不在乎什么天君之位。只愿与姬俊，两盏清酒一对人，相扶不弃共白头。”阿娘捧起我的脸，“阿娘希望彤儿也是能和夫君一世恩爱，不负此生。睡吧，姑娘，养足精神，明天，阿娘要看到这天上地下最美的新娘。”
“嗯，”我应着。合衣躺在了床上，阿娘也在我身边合衣睡下。我翻了个身，背对着阿娘，轻轻合上了眼睛。一安静下来，那种不安又在我心里升起。“阿娘。”
“怎么了？”
我不知该怎么和阿娘说，我心里像猫抓般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又似乎有一丝畏惧，但隐隐约约又在期待着什么。 “阿娘，最近总有个影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仔细看，又看不清。好像心里总有什么牵绊。”
阿娘一惊，起身做了起来，“你可曾看见了什么？”
我摇摇头，“看不清楚，就是好像有些事情我记不起来了。”
阿娘摸了摸我的头，“彤儿，可能是大婚之前，忧虑太多，好好睡一觉，自然就不会有这些胡思乱想了。”
我点点头，“嗯，我也这样想。”我犹豫了片刻，“只是，阿娘，当年我真是伤了玄武老君的四不像，被贬到地府的吗？”
阿娘不说话了，静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别多想了，早些睡吧。”
阿娘在我身边，我格外的安心。想着在日照的日子，想着阿娘对我的宠爱，我甜甜蜜蜜的睡着了。
“彤儿，”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我面前，有人在轻轻唤我，“我今夜便会投胎在径山翊王府。若你还记得我，我便等你再续前缘。”随着话音，一张面孔在我眼前放大，越来越清楚。
“青峰。”我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汗水已经把头发都打湿了。我木然地拍着阿娘，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青峰......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阿娘起身，一把楼过我，“姑娘，别急，怎么了？记起什么了？”
“阿娘，我不是伤了四不像被贬到地府的。我是与凡人相恋，违抗了天命，那凡人抱着四不像跳了慕日台......”
阿娘红了眼眶，把我搂得紧了紧，“姑娘......”半晌，阿娘才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阿娘也不想再瞒你了。只是那凡人跳下了慕日台，”阿娘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和我说比较好，“那慕日台下深不见底，到处都是瘴气，神仙掉下去也要剥层皮。那四不像虽说飞了回来，却也被瘴气所伤，连皮带肉烂了一层，在大罗天修养了500年，才慢慢康复。那、那凡人即已坠下慕日台，只怕早已魂飞魄散，再无轮回转世的机会了。”
“那我怎么会将这段事忘了？”虽想起了往事，但脑子里还是有些糊涂。
阿娘看着我，叹了口气，“当日，那凡人坠了慕日台，你便要跟着往下跳，我们把你拦下后，带回了日照。前几日，你不吃不喝、不哭不笑、不言不语，整个人如痴傻了一般。那时，阿娘便去求了太阴星君，要了一颗忘情丹。过了月余，你又要去慕日台看看那凡人是否真的一丝魂魄也没留下。阿娘陪你去了女床山，从那慕日台下去，还没飞到半山腰，就已瘴气重重。你一定要再向下探探，我们便用仙气护体，即便这样，再往下没多久，我们衣服就被瘴气划得破碎不堪，脸上、手上、身上，到处被划出细如牛毛的小伤口，不过一会，这些小伤口便自行长大撑开。当时，我们是现了真身，才飞回了慕日台上。你在慕日台上呆坐了好久，回了日照后，向阿娘讨了那颗忘情丹。”
“我知道了，”我喃喃道，一幕幕往事我都想起来了。
“姑娘，一个连魂魄都已散尽的凡人，又怎么可能再入轮回之道？.....”
阿娘在说什么我已听不清了，满脑子只是转悠着青峰是否已投胎转世。我猛地想起地府阴司有一本生死簿，记载着所有凡人的生死轮回。我急忙起身，匆匆对阿娘说了一句：“我去去就回。”便踏出了寝殿。
这两千年，因我不能踏出地府半步，景萧便陪我走遍了地府的每个角落。地府的大小官员，我也基本都认识。这阴司是我经常来的地方。因景萧早早地和十殿阎王打了招呼，他便也随我翻看生死簿。生死簿上记载着凡人的生死轮回，每个人在凡间的善举恶行都有记载。什么割肉救母、为救疫民散尽万贯家财的守财老地主，还有凡间的皇帝竟被后妃和内监活活饿死在内宫......这些在生死簿上都记载得颇为精彩。我闲来无事就会过来翻翻，就好像看凡间的话本子。
我驾轻就熟地来到阴司，小鬼通报一声，十殿阎王便匆匆迎了出来，“恭祝上仙大喜。”十殿阎王一躬身。“不知上仙夜深来到阴司所为何事？”
我端了端身，正言道：“阎王，我想看看生死簿。”
十殿阎王一愣，“上仙明日就要大婚，为何却深夜要看这生死簿？”
我面色一凉，冷冷的看了阎王一眼。
阎王自知多言，忙引我进了阎王殿，说道，“不知上仙要看哪个凡人的生死簿？”
“两千年前，径山吴青峰。”我咬着牙，吃力地说出他的名字。
阎王手捏指诀，指尖一亮，一本生死簿出现在他的掌心。阎王将生死簿递给我，“上仙自已看吧。”
我接过生死簿，急切切翻看起来，“径山吴青峰，触犯上天，魂飞魄散，无转世之机。”一行朱红的大字印入眼帘。我瞬间便从头凉到了脚。喃喃地说，“是我妄想了。”
我神情恍惚地回到寝殿，阿娘急急地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我用力地甩甩头，“本就是无望的，我又何来的痴念。”
我和阿娘无语了一阵。
“睡一会吧，明天大婚要站许久呢。”阿娘心疼地说。
我点头，青峰早已魂飞魄散，怎么可能给我托梦？大概是封存在心底对青峰的思念，一下涌了出来，才会觉得他给我托了梦。想想这几千年景萧对我的好，想想这天上地下都知道明天我们就要大婚，还是嫁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