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遣云宫内传出阵阵哭声,站在宫门口许久的天君姬薇无奈地叹了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天君、天君,我要我儿,不可将他诛杀,不可......”一披头散发的妇人,如疯癫般向姬薇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姬薇脚边。
姬薇略皱了皱眉,“芷媚,快起来,你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天后的样子。”
“天君,你告诉我,我儿姬琮可还有生的机会?”芷媚满面泪痕,眼巴巴地望着姬薇。
“他已成魔,如若不杀,便要打入孽镜地狱,永世受那极地之寒和地心炙火交替的煎熬。”姬薇冷冷地说。
见在姬薇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希望,芷媚突然发了狂,用袍袖在脸上胡乱一抹,擦干了泪痕,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姬薇,“试问天君,天下哪个母亲就要失去唯一的儿子还能保持那举止娴雅?自问,我不曾做过僭越之事,姬琮也从不敢忤逆于你,可从儿子生下那刻起,你便对他不相问闻。你能为了天君之位舍弃儿子,我不能。我不管什么天后不天后,我只要保下我儿。”
“你这儿子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他若规规矩矩,我必会让他安安稳稳的当这个天庭大皇子。可如今,他已入魔,心智全失,留着他只会祸乱天庭,你让我如何能保?”这些话木然地从姬薇嘴里吐出,仿佛与他并无关系。
“到底能不能保?”芷媚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
“不能。”姬薇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芷媚突然扑了过来,挥手对着姬薇脸孔狠狠扇了下去。姬薇抬手一挡,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看着芷媚扭曲的脸,想起那些往事,只觉得心生恶心,不由手上加了劲,将芷媚手腕紧紧扣住。 芷媚腕肌深深的凹陷下去,已见点点血丝渗出。可芷媚已经觉不出疼了,死盯着姬薇,决绝地说,“当年若不是姑姑筹谋,我凤族助你,你如何能登上这天君之位?如今,你却全然不念过往。若真要将我儿堕入孽镜地狱,我凤族不惜与天庭一战。”
姬薇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惶,随即转瞬即逝,只深深看了芷媚一眼,松了手,一挥袍袖,转身跨出了遣云宫。
早已候在遣云宫门外的九昊仙官见了天君,疾走两步,弓着身跟在姬薇身后,“天君,可是回玄穹殿?”见姬薇黑着脸不言不语,九昊接着小声说,“东海水君来报,东海水患已平,叛乱的鳙鳙鱼族已被收服。海外东经的毛民国不愿和解,依旧在境边滋扰。赤鷩鸟在人族作乱,日照王君已派姬彤王姬去收服......”
“等等,”姬薇挥了挥手,停下脚步,“姬俊派姬彤去人族收服赤鷩鸟?”
“是,经古县土地已上了十余封奏报,只是前段时日,天君正忙着大皇子的事,这等小事,我就没敢惊扰天君。”九昊仙官恭敬地答道。
“那姬俊和熙雯如今在日照如何?”
“回天君,并无异动。姬俊王君只是处理日照地界的一些琐碎杂事,熙雯君后更是与日照子民一起寒耕热耘,很是安稳。”
“他们那个小女儿就是姬彤吧?”
“是。”
“我记得她出生时,预言石出现异象,现在可现出什么端倪?”
“呵呵”九昊仙官不咸不淡地呵呵了两声,嘴角的山羊胡随之翘了翘,“那预言石所现,也未必可全信。即算是真的,我看也未必就是这个女娃娃。”
“何解?”姬薇转过身,认真听他说。
“那女娃赖在父母身边,每日不是上山打鸟,就是下海摸鱼,吃吃喝喝,游荡闲散,混到四千多岁才拜在晋文元君门下。有人听她的同门说,单单一个‘御字诀',这丫头学了年余还学不会。前段时间,晋文元君让他们师兄妹下山历练,她的同门都已去各界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了。只有她回到日照,优哉游哉地到处闲逛,整日与一众小仙小妖厮混。这次若不是经古土地求到日照,姬俊王君命她去收服孽畜,恐怕她还在日照悠闲度日呢。”九昊仙官满脸的不屑。
“噢。”姬薇欣慰地点点头,随即沉声问道,“唉?那赤鷩鸟可是灵始老君的坐骑?”
“是。”
姬薇一皱眉,“那怎么会到人族去作乱?”
“这......”九昊仙官略顿了顿,小心地说,“据传,那赤鷩鸟是走火入魔,迷了心智,本是要打入孽镜地狱的。可灵始老君不舍,还想救救看。不想被这孽畜寻了个机会逃到了人族。”
“既是灵始老君的坐骑,他惹出的事,为何他不去凡间收拾这个烂摊子?”
“那灵始老君一项护短,这赤鷩鸟和他相伴几万年,与他感情深厚,他哪里下得了手?赤鷩鸟即已入魔,又哪里是他轻易救得回来的。这杀也不舍得,放也行不通,很是让他为难。如今那孽畜已逃出天庭,岂不正和了他的意?他也就详装不知了。”
九昊仙官讲完,姬薇眉头微皱,沉思了片刻,“九昊,马上去宣凤族族君妘勤。”
“是。”九昊低应一声,匆匆离去。
隔日,帝后妘芷媚收到父君妘勤手书:“芷媚吾儿,为父已知晓琮儿之事。虽为父极惜爱琮儿,心痛不已。但怎奈即已入魔,便无还转余地。望吾儿切勿妄动,否必祸及自身,连累我族陷入无妄之灾。切记切记。”
手书飘然滑落,芷媚呆愣地踉跄了两步,眼泪缓缓而出,“最疼我的父君也弃我不顾了吗?当年我知姬薇心属她人,我不愿嫁,是父君和姑姑逼我,否则我何至于落到此种地步。”芷媚抹了把脸,“父君弃我,我却不能弃我儿如敝履。来人。替我梳妆、更衣。”
梳妆后的芷媚顿时恢复了天后的威势,她只带了一个宫娥匆匆来到东清宫。刚进宫门,便听到姬琮疯狂的嚎叫声。芷媚手扶胸口,静静了,一挥袍袖在门外设了个屏障,随即昂头踏进了东清宫。
“姑姑。”正一筹莫展的妘雷见到芷媚急急上前行礼,“姑姑,表哥他......”
芷媚一挥手,打断了他。芷媚盯着被钨铁锁链捆了个严实,已是半人半兽状的姬琮,内心如翻山倒海般。芷媚又用手抚抚胸口,“琮儿,母后来看你了。”回应芷媚的是姬琮血红的双眼和身后那疯狂拍打的凤尾掀起的阵阵腥风。芷媚鼻子酸了酸,“是母后不好,不该为了让你早日飞升上神,逼你吃如此霸道的丹药,反倒是让你气血逆行,走火入魔。”姬琮龇了龇尖牙,发出一阵恐怖的嘶嚎。“你父君要将你堕入孽镜地狱,母后是万万不允许的。今天,母后便将你送到昆仑深处,愿昆仑仙气能滋养吾儿。总有一天母后会集全天庭之力,救回吾儿。”芷媚一转头,“妘雷,我今日会将琮儿送到昆仑深处,你随他前去,不可离他左右,必要保他万无一失。”
“是,姑姑。”妘雷答道。
“切记,此事不可外传。琮儿身上的钨铁锁链万万不能除去,免生祸端。”
当夜,东清宫莫名烧起了天火,那大火仿佛疯魔般,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东清宫。第二日,天庭便已传遍:大皇子姬琮在天火中仙陨,连一点痕迹都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