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是海上漂来的小伙海盗,知道东山县虽偏,但常年经营奇石,且山路难行,周边又有边军驻扎,寻常富贵人家都会将银钱藏于自家隐蔽处,少有运出山,存到大城的钱庄里去。
那边军驻扎在城外数十里处的码头周围,每隔多日才会沿海巡防,每次都会把这近百海里的海疆走一遍,边军走远之时就是他们入城动手之机,现在谈论是夜深潜入还是白日便衣混入,入夜再动手。
彭宇听的胆寒,自家离这一侧的城门可是非常近的,无论匪人进城还是出城,自家都是无法逃脱的,现在知道这消息,应当尽快回去报信,安排人手尽早解决此等祸事。
本意再爬上山顶,从马道下山回城报信,但突然山下匪人似商量妥当,此处只留少数几人,其余回船再搬些凶器过来,以备不时之需,听到此处,彭宇又安静下来,重新等待,计算敌我实力。
从小读书,每多仙侠小书中,都是描写招式何等精妙,如何引人入胜,小小的孩子眼中就全是问题,他们在做什么,打架还是演戏文呢?
爷爷教兵众们杀敌,可从来都是往要害处一刀斩杀,一击不成抽身再寻机会,不可硬来,怎么这小书上全是些戏文呢?
自那时起,小彭宇每日学武算计的,就是怎么可以不引人注目的一击致胜,这小心思连怪人师父都是摇头苦笑,最后告诉他,既然认准了,就坚持下去,不求好看,务求一击必杀,不留后患。
等待山下大部分人都离开,只留下五人等在此地,一个一个认真观察过去,初步判断虽有武艺,都不至于太高,自已与之对敌应有胜算,然而自已缺少实战经验,尤其是当下是与人对敌,杀畜生和杀人,完全是两种心态两种场面,自已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
而家族流淌的血液中那股战斗的意志已占满心田,武道攀登,少不得与人对敌乃至杀人,总要有个开始,山下匪人就是自已最好的磨砺开始,他们该杀,只是如何杀,从哪个杀起!
彭宇先起身回山洞,把刚刚藏好的匕首拿出插入腰间和怀中,再拿出一柄剑绑在背后,返身回到山边继续等待机会。
他知道,自已最好的选择是迅速回城,将消息传回给县令,调边军,织组人手一举全歼来犯匪人,以绝后患。
如即便自已有机会斩杀山下匪人,也会短时间内被他们的大部队发现,从而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为县城带来不确定的隐患。
可此等机会,他不确定还要何时才会再有,自已终究要试出所谓一流高手境的吐力境到底是何层次,所以他下定决心,哪怕天天为县城守城,也要完成这次冒险。
机会还是出现了,山下几人聊了一会,其中两人起身跑去海边礁石上画棋盘下海棋,留下的三人也是各自躺靠在山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彭宇先将背后长剑收起,再背起藤筐,向山下爬去,果然,还没到山下便被人发现,大喝什么人,看清是个背筐少年便围了上来,彭宇高喊自已是采药人,你们是哪家的长工,从没见过呢。
一边说一边下到地面,抬腿向三人走去,见是个采药人,三人本已放松,又是个少年,更不起疑,可突然间那少年猛然前扑,手中多出一把匕首。
一刀便已横刺入右侧人脖颈处,一击毙命。另一手食指竟然直插进中间人脖颈中随手横拨,鲜血喷涌。
第三个人还在震惊中的时候,少年没有一丝犹豫,已一拳轰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力度控制刚好,并没有当场爆开。
此时少年心中、身体皆是轻微抖动,但仍是迅速跑向岸边礁石上的两人,行进中,抬手飞出匕首,正中一名转身逃跑人的后心,几步到了仅剩的一人面前抬手一拳,爆心。
全部一击毙命,所有战斗过程都是他打斗中高速设计的,一屁股坐下,回忆着刚刚的战斗,自已杀人了,而且一次就是五个,但自已好像并没有太多害怕。
自小常跟爷爷去军营见那些边军,他们身上那种肃杀可不是普通人身上所有的,自然而然对上阵杀敌也有了一种天然的心安理得心态。
至于这死人,县城每隔几年都会有匪人来袭的,见怪不怪了。少年整理心态,一直告诫自已,这些人该杀,这些人该杀,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不用怕。至于干哪一行的,不细想,只要不怕就行,问题不大。
不敢停留,拔出射出去的匕首,返身向城中跑去。半路换下带血的衣物,包好藏于一处山壁上。
回家后找到爷爷说刚刚回来路上碰到两个生面孔,边走边说什么夜半子时一起攻进城来之类的话,向东边走了。彭老爷子知道,这县城里人来人往,可真正的生面孔却不多,孙子没见过的更是少之又少。
当即去见县令,找人请一队边军向东搜索,果然在行出三里处见到血迹,且极为新鲜,再往前追,便看见一艘小型海船正在入海,赶紧给营地发信号,叫船追踪。
能不能追上是一回事,追不追可就关乎这伙贼人还敢不敢回来了,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问题暂时解决,彭宇静心复盘。从结果看,达到了预期效果,人杀了,都是一击毙命,虽未用剑,但匕首的使用上,无论是飞刀还是挥砍,都把握住了准字。
用指,不仅收发自如,强劲有力;用拳,除却刚猛,已学会了力度掌控,今后还要在细微处入手。
说细微这事,还是要回过来再重点复盘《轻烟剑》,练剑之事是修炼最晚的,怪人师父直到临行前才传授自已,且只自已一直是以树枝代剑。
师父的话是此剑走的是轻盈、舒展的路子,还有什么别浪费了小白脸,自已练剑后是多以快和稳字当先,火候不到,离那轻盈、舒展还是天差地别的。
只是追那海边两人飞身射出匕首一刹那,不自觉的以剑诀引导踏步跃出时,速度确实快的惊人,以至于最后一人仍是愣在原地毫无反应。难道这就是师父所说轻盈的真正意义所在?
平日练剑,虽足采步法,但注意力皆在手腕处的快、准处,从未正视步法,加之虽有真气随剑运行,可步法上却没有真正的重视。
站起身,到爷爷那里借了柄剑直奔练武场,抱剑闭目,将剑法在心中反复演练,虽知有可能暴露修为,但如今脑中灵感必须握住,管不了那许多了。
胸中剑法二十四式,式式沉步引剑,剑未到而步先至,随手提剑,因步至而利剑斩,总是给剑招施展留出足够空间,避免剑招用老或距离太近而不得施展,而这一切都得益于步法。
《轻烟剑》对敌以身法取胜,以快制敌,以准伤敌,想起师父年说的舒展,有此身法,处处出剑均留有余地,施展开来可不就是舒展至极吗?难怪师父说这是小白脸专用剑法,而师父从未传自已任何身法,只说对此剑法多多体味,想来也必有其意。
继而剑随心走,踏步轻灵,练武场上竟有人影攒动之感,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剑。彭老爷子呆呆的站在练武场边,这是自已的孙子?如此身手,老头我在其手下能走几招?自已已入吐力境,却没法对眼前人眼前剑有丝毫的战意,难道是真的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