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又是新的一天,李正源先派人去御史台告了事假。
待到刘嬷嬷禀告一切安排妥当,李正源给要送自已的妻子正了披风温声安抚:
“娘子不必相送,卑不动尊,我且送了芸儿去木家,你在家照顾好自已和玥儿,且等我回来”。
李吴氏听后点了点头,倚门目送丈夫出了正院。
待到丈夫背影远去,吩咐红杏:
“待玥儿放学,你去请她来正院做功课,一起用晚膳。另吩咐厨房备玥儿喜欢吃的桂花一口酥’。
李正源则带了二小姐“芸儿”、嫁妆马车趁着晨光匆匆出城。
约莫到了辰初,一行人到了五庄观,在小道童的指引下先到了李欢入驻的客院。
李欢先给家主见了礼,称:“老爷晨安,奴办事不力,辛劳老爷亲自出面”。
李正源挥手示意李欢起身,吩咐道:“先去问亲家叔爷安,请亲家叔爷、二小姐、二姑爷晨食后来安置嫁妆。”
李欢应声而去。
木家因今日起身回乡怕耽搁时间,卯正就用晨食,一家子刚刚吃完在正堂喝茶汇总收拾进度呢。
李欢敲门见无人应,直接进了正堂,边告罪边先团团见礼,礼罢束手立在正堂说道:
“我家老爷夫人听闻二小姐出嫁,心痛难忍又不舍得棒打鸳鸯,夫人病中吩咐刘嬷嬷归置了小姐嫁妆,今儿老爷亲自出城送嫁。不知亲家叔姥爷可否移步喝茶。”
木连文在大家的目光下点了头。
李欢看着木泽成和云卷道:“夫人心疼二小姐,但病中不得出门,稍后姑爷可带着小姐去向老爷见礼,全了三朝回门之礼,以慰藉老爷夫人爱女之心。”
木泽文和云卷忙应承了。
木连文吩咐自已长随石柱收拾,命石头照顾木泽言。
一行人到了隔壁,李正源亲自出面迎了后双方分宾主坐了,下人们上茶之后就被李欢遣到院外候着。
李正源看着云卷的妇人装扮,莫名感慨,木泽成泽带着云卷行跪拜大礼,称:“岳父/父亲安康”。
李正源亲自起身扶起二人,一人塞了一个红封后示意小夫妻坐下,李欢则收了蒲团守在门外。
李正源先和木连文叙了年齿,木连文三十而立,李正源三十有九,称木连文为“文和弟”,文和是木连文的字。
在这静谧古观,李正源的声音像是旁白,看着云卷将一切始末缓缓道来:
“你大姨母为莫候夫人,与你母亲是亲亲姐妹,因莫候在秋战中阻敌不力,莫候夫人欲牵线送你入穆王府为妾,你母亲不应,又因为父受莫候助力,竟是左右为难,一时卧床不起。”
云卷想着第一天见到那个苍白病弱的母亲和那个叫玥儿的姐姐,神色复杂。
“胡氏是你母亲陪房,还是你大姨母和你母亲奶妈,轻信了你大姨母蛊惑,又因那牙人莫愁曾是穆王府太妃侍婢,竟趁你母亲病重失察漏夜将你卖了,你母亲已经处置了她。”
云卷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复杂,因为对莫候夫人这个姨母印象模糊,只觉得自已倒霉遇到天崩开局。
木连文和木泽成则面色沉重苍白。
若说那胡氏大胆愚蠢有五分错,那莫愁也有五分,将正三品都御史家的小姐拐带当了自家弟媳。
一时屋内俱静。
木泽成起身双膝跪地,向上首的李正源和木连文行了叩首大礼,言:
“都是小子无能,长嫂爱惜一时犯错,对娘子也没有尽到丈夫之责,趁娘子之危,娘子金枝玉叶如今受我连累,泽成任凭大人和娘子处置,只求不要牵连家人。”
李正源看向云卷:“为父未尽家主之责,至吾儿受惊受难,现有两法:
一是你俩现在木已成舟,为父备了嫁妆,今日只当来全礼送你出嫁,对外就说你与父母命格不和,需早嫁人,选了世交木家,待婚后有子回复亲戚往来;
二是为父接了你在外安置,只说吾儿命格奇特,留你两年,在外寻亲,木家为父也会补偿。”
云卷看着木连文殷殷期盼的目光,想着那晚上的颠沛流离,到底随木泽成一起跪了,看着李正源坚定的说:
“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还让父母费心,若有子嗣,一定叫他孝顺外公外婆”。
李正源目含欣慰不舍,亲手扶起二人,又从袖袋里掏了嫁妆单子递给云卷:
“这是你母亲给你归置的陪嫁,因你们要远行,粗苯家具就折了银,另给你择了一房奴婢,让李欢随你和姑爷看看。”
李欢进来引了木泽成和云卷去看嫁妆。
屋子里面李正源和木连文谈笑间在龙凤红宣上挥毫泼墨,三书六礼简化,对从此身系木家的云卷来说,这是李正源作为父亲给这个“乌龙”做的最后的描补。
记载于薄薄的单子中实物一一在云卷和木泽文面前展示。
云卷心中默默感叹古代人民的智慧结晶并不输现代工业品,木泽成看着妻子亮晶晶的眼神有点羞愧,三品千金坠入自家。
待到那一房陪嫁进门磕头,云卷有了新的体验,前天自已是将要被卖的奴婢,今天就有人俯首认主。
这一家子十分整齐,当家的叫李福,年三十二,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之前是书房小厮,现在管着庄子。
李福妻子叫李福家的,年二十八,之前是主母二等丫鬟,主子开恩配了李福,说是擅厨,女工也行。
大儿子李柱,十五岁,庄子上长大的小伙子,务农一把好手。
小女儿李香,九岁,府上预备小丫鬟,规矩学了两个月了,新改了名字叫月见。
介绍完了李欢恭敬把人口册子和卖身契匣子交给云卷,从此这家人的身家性命皆系于云卷之手。
看完回到正堂,两位长辈也交谈妥当,李正源面露难色:
“我家夫人病重,却也惦记女儿,嘱了一些私房话,我向芸儿交代交代可否”?
木连文笑着点头“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何不能体谅亲家夫人一片慈母之心,我先带了泽成回去收拾,亲家老爷慢慢嘱咐。”
说罢带着木泽成告辞回了隔壁。
李欢给即将要“告别”的父女两上了热茶后就去安排抬嫁妆了。
父女两个相对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