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路难行,待到了靖远府已经约莫申末酉初了,木家叔侄原想着找个客栈先安顿了,张里长却说今日是吉日,坚决要先去府君府碰碰运气。
木连文虽不信,觉得自已骨头都冻僵了,但是木泽成深信不疑,一行人打马驾车到了府君府,因是里长联名乡老献策,裹挟了民意,府君亲自召见。
靖远府君姓阮,年四十五,是一名出自东南政治世家的官员,多年宦海沉浮使其变得亲民圆润,听人报张里长联名乡老献策,已上桌开始用膳了,到底披衣而起去前边召见。
到正堂升座,木连文躬身行学子礼,称:“学生木连文见过府君大人”。
张里长和木泽成则是跪下行礼,称:
“草民张福来见过府君父母”。
“草民木泽成见过府君父母”。
阮府君先挥手叫起,然后拆了木连文的折页去看,先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乡老名字和画押的手印,一目十行的看完火炕的来由,工艺图案,弊端之类的。
阮府君笑着拍案站起,只说:“天佑我武朝代,得此良方,不光极北之地子民减少冻死数量,而且南边的日子也好过”。
说罢先名人给张里长和木家叔侄看座,赞到:“木家得此良方不想着发财反而想着献出来济民,果然是积善之家”。
木连文起身回道:“仰赖朝廷恩德,赐下八十五亩免税田,不光一家老小嚼用不缺,也多了积攒。少时蒙兄长帮扶,兄长去后侄儿回乡安顿,只想不能不念恩,才趁机得此良方,也是我侄儿媳妇好,三品大员的小姐,不嫌农家腌臜,贤惠操持”。
阮府君听言笑着示意坐下,然后说:“既得此方,不知今日可方便实践,若是妥了,我发六百里加急进京,为木家这兄友弟恭,子贤媳孝之家请功”。
张里长开口道:“小老儿昨日得知,因想着尽快,连夜盘了个火炕,柴火用的多,今儿已经干了,铺上毛毡被褥,尽能使唤,只不过火大有了裂缝”。
阮府君听言兴奋道:“今儿就盘,你们今儿就在府君府住下,明儿我们一起看结果”。
说罢就拨了府君前院两间房子和若干劳役,一间给木家叔侄和张里长休息,一间用来实验火炕。
赶车的李福父子和石柱则进来充当匠人指导来盘炕。
阮府君回了后宅,夫人阮陈氏先命人上了膳食,再笑着问道:“夫君得什么升官发财的良策了,这么开心,明年该不会设镇了吧”。
阮府君在前头还绷着一些,回道后宅见自家夫人问被搔到痒处,饭不语这种规矩顾不得了,开口说了火炕的事情。
阮陈氏听言更是起身肃立行礼恭贺自家府君升职有望,年底到考核关键,得此大功说不得回京有望。
阮府君亲自起身扶起妻子,一时夫妻相视而笑。
阮陈氏则是说:“夫君招待献策乡民住下,怎没有吩咐赏宴”,府君家眷就在府君府后衙,场地相较于东南故乡大宅来说就是逼仄,因此厨房只设了后宅一处。
听夫人一言阮府君愣住,陈氏就知道自家府君高兴误了,先吩咐下人赏宴乡民,再回首笑吟吟看着自家夫君。
府君大人将自家夫人长臂一揽,笑着说:“得夫人这样的贤内助,夫复何求啊”!
腊月十一日,木村还是照样在鸡鸣中炊烟袅袅。
阮府君确是起了个大早,早饭都来不及吃先去了前院验收成果,他记得那个张里长说一晚上就能见成效,自家一个府君府上予取予求,说不得更快一些。
待到了前院厢房,果然人来的齐全,府君挥手让一应匠人出去,只留了献策三人和自家府上的一个管事。
府君府的管事先回了话:“郎君大喜,这火炕果然使得,因时间赶得及,炕石板上糊了缝后薄薄抹了一层泥,烧了三个时辰的火,炕干了有裂缝,但铺上地毯上去暖暖的”。
阮府君听言上了炕,坐下去果然暖暖的,如此就没有下来,邀请献计的张里长和木家叔侄一起上炕,张里长先让了木连文,待要先让木泽成,被其扶着上了炕。
那管事也知机,见状命人抬了矮几,上了糕点热茶。
阮府君捧着茶喝了一口,只觉得身下暖融融的,笑着吩咐那管事:“阮福你也坐”,阮福也不推脱,沿着炕沿坐了。
炕沿铺了一圈上好的乌木板子,打磨的光滑,触手温润。阮福坐着也觉得身下暖和,觉得这对自家郎君是一件大功绩,激动的补充道:
“郎君大喜,我问了李匠人,虽木家添柴的灶口在室外,那是为了屋里面暖和,村里庄户人家把灶口设在屋内,做饭中途就把屋子热了,另废的柴火比单独取暖的柴火少”。
这些就是李福父子和石柱盘炕小半个月心得了,府君听了也欢喜,看向木连文说:“本府欲写六百里加急折子去京都,你府上匠人挑选一个去京都,剩下的就在府君衙门培养匠人吧,家里若缺劳役,本府君和你换两个月”。
木连文拱手道:“府君仁心,家人李福原是都御史府上给我那侄媳妇的陪嫁,行事速有章程,让他上京较好,其余两个任凭府君差遣,家里到不缺劳役”。
阮府君听言立刻让人上了笔墨,献策奏折一蹴而就,写完蜡封好取了府君大印写了六百里加急的条子,并木连文的折子包裹了一并发出去。
李福则是被叫进来辞别了主人,跟着府君府侍卫武官上路了。
待回程见木泽成要亲自驾车,阮福到底挑选了两个下人驾车送了一行人回村。
今儿大雪,衙门上的事儿一上午就处理完,待回了后衙居所,下人说夫人有请,确是把府君请到前院炕屋。
阮府君进了屋子只觉得暖融融的,炕上铺陈一新,早不是早上充数的地毯,自家夫人坐在炕上看书,炕几也换了檀木雕花的,几上摆着点心热茶。
阮陈氏见自家夫君进来了,笑着说:“这火炕虽然简单但是实用,若无巧宗一般人想不到,我已命人在咱们屋铺炕了,若快了今晚上就可睡”。
阮府君上炕也觉得暖和,用自家夫人的茶盏呷了口茶,嗯,是白茶。
笑着说:“为夫糊涂,要不是夫人贤惠操持,今晚上睡不着热炕”,说罢不顾娇嗔,揽了自家夫人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