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宫。
宫远徵还没有回来,她等着,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去找云为衫却等到她寻来。
“沈姑娘。”云为衫被下人引进,便看见她坐在火炉旁看书。
“云姐姐,怎么来了?”她似乎猜到了她来的目地。
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定很重要,不过连上官浅都不知道,那羽宫那边看来将事情封锁的很好。
云为衫坐在她的对面,看着下人远去,这才说了,刚刚上官浅来找她的事。
她听完,也不过点了点头,问的却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刚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为衫错愕的看着她,对于事情的关注点,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开口:“雾姬夫人是无名,她囚禁了宫唤羽,直到今日才被发现。”
她闻言,连忙问,“那雾姬夫人呢?”
“雾姬夫人……已经身死。”云为衫的声音低了些,好像有些说不来的惆怅。
她一听到‘雾姬夫人身死’,神情就有些不对劲了,不过低下头沉默片刻,抬眸对着云为衫说:“上官浅那边,你和宫子羽有什么计划就以计行事,不必告诉我。”
云为衫皱眉,有些不大理解她的意思,“我确实不能告诉你太多,只是我三日后可能就会离开宫门。”
“你离开前我会去找你。”
云为衫点头,便起身,与她寒暄一番,就离开了。
晚间,宫远徵回的晚了些,她都快要睡着了,才等到。
“姐姐。”
她撑着脑袋,靠在书案上,手中的书已经约莫一刻钟没有再翻过了,听见他唤她,还以为出现了错觉。
直到宫远徵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肩上蹭了蹭,她才清醒了大半。
“怎么了?”她的声音懒懒的,却温柔如水的将他包围。
宫远徵坐在她身旁,没有说话,只是把梳着辫子挂着铃铛的发丝递到她的手里,看着她动作轻缓的为他解下铃铛再将他的束发解开,最后拆下发带。
往日他都是自已编发挂铃铛,晚上回来再累也要解开束发,现在不同有了姐姐,他好像越发懒惰了。
“好了,已经很晚了,我们休息?”她真的有些困了。
“嗯,姐姐。”
两人躺在床上,黑暗中宫远徵将她揽进怀里,她却难得的主动靠近了些,他就搂的更紧了,在她头顶落下一吻,便抱着她入睡。
宫远徵这几日一直很忙,她也没问,安静的等着上官浅将消息带回来。
直到晌午后,她换了一件衣服,将准备好的东西直接带着身上,前往后山。
大概是几位哥哥早就猜到她可能会来便一早就坐在雪宫等着她,雪宫的四处还在下雪,雪花纷飞。她一身单薄的黑衣,穿梭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很快就又覆盖了新雪。
推开门,里面是原本就在雪重子,雪公子,花公子,还有比她早到一步的月公子。
几位围坐在案前,靠近炉火的位置还专门为她留了一个位置。
“阿瑶。”月公子等她坐下就递上一杯温好的暖茶。
她一口喝尽,身体才稍微暖了些,“谢谢月哥哥。”
“怎么来这也不穿个厚些的衣服。”雪公子起身把自已的裘衣披在她身上。
她勾起明媚的笑来,解释,“这样方便行动啊。我得早些回去,免得远徵找我。”
几个人闻言都朝她翻了个白眼,但却没有做什么调侃。
月公子叹了口气,语气轻缓的开口,“不必担心,昨日羽宫那边发现了宫唤羽,还有雾姬夫人就是无名且已身死。那边的事情处理不完,徵公子应该是不会早回去的。”
她眸一沉,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开始了她今日来找他们的目的,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放在桌上。
谈论不过半个时辰,就很快结束了。
可众人却是望着她久久的不说话,她说了所有的可能和计划,却偏偏没有将她算在里面。解决了无锋后,江湖归于和平,那她呢?可以活下来吗?
如果他们活下来,她却……这一切好像有些太残忍了。
但她别无选择。
她离开时,把自已寻了很久可以保命的药丸交给了月公子和雪重子。
“两位哥哥,这个给你们。我知道这一次行事只会更加困难,所以多加小心。我……会回来的。”
活着回来。
“阿瑶……”
他们要说什么,这个女子这么多年背负的从来都不比他们任何人少,家族被灭,幸存下来的她和哥哥。她自小身体不好,却又强行练武,十年前无锋入侵宫门,她哥哥战死,后来她失去消息,却是被无锋抓去,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走过来,没有人知道。
现在她却又要走上那条仿佛没有了归途的路一样,可是他们无力也没有资格阻拦,一切早该结束的。
但她的命运本不该如此的,她该是那苏家最小的女儿,从小识文习武,肆意洒脱,父母宠爱,长大后许是会嫁给心爱的人,也或许会游历江湖。可无论她也好,上官浅也好,云为衫也好,她们早已无法脱局,所以她才可以将她们拉入自已的计划里。
这世间给女子安生立命之所太少了,她也只能帮助她们得偿所愿。
以身入局,她自已便是棋子。
“哥哥,我有点事情要同你讲清楚。”她扯过花公子的衣袖,朝着其他几位哥哥点了点头,便把他拉到雪宫外的一处亭下。
花公子任由她拉着,不说话也不问,因为他好像猜到了她要说些什么的。
两人坐在亭子下,她拢了拢身上的裘衣,看着花公子眼神带着几分叹息。
“哥哥,你的事情我本不应该去插手多说什么的,只是谁要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伙伴呢。”
花公子沉眸,明了的点了点头,等待着她下面的话。
“那日,我调侃哥哥在前山追着紫商姐姐跑,这件事我先同哥哥道个歉。”说着,她就抬手负礼。
花公子急忙要阻止,她却低叹一声,又接着道:“可是哥哥,你应当知道的,在宫门里谁不知道紫商姐姐喜欢的是金繁。我是不该来劝告你什么的,可是又不想看着你最后落得一场空,所以纠结再三还是想和你说。紫商姐姐人是很好,可是她始终是心有所属,哥哥,不要让自已越陷越深。”
花公子闻言沉默片刻,苦笑着,透过雪景看向远处。
“阿瑶,我知道的。我不会让自已受伤的。”
她扯出一抹笑容,微微点头。
“还有花映月,花长老是不是还如以前一样对你很严厉?”
花公子没有回答,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更加沉默了。
“你啊和远徵一样。哥哥,你不必活在别人的期待里。我要离开了,所以我希望年少时唯一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个哥哥可以永远的幸福。”她说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在交代后事,花公子的眼神一下子就落得更低了。
他抽了抽鼻子,看着眼前已经长的亭亭玉立的女孩,幼时一起打闹的一幕幕恍如昨日,他沉重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任何话。因为好像一切都回不去了。
“花映月,我要走了。”
离开后山,她又去见了云为衫,只是这一次她把上官浅给她的半月之蝇解药带上了。
“这是上官浅给我的解药。”
“好,多谢了。”
即使半月之蝇不需要解药,但是能缓解疼痛也是很有必要的。
“沈顾瑶……”她正要离开时,云为衫叫住了她。
云为衫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几分晃动的望着她。
“怎么了吗?”
云为衫声音有几分颤抖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出了一直以来最好奇的事情。
她闻言,微微偏头,抬手掩唇轻笑,笑声低低的,就像是挠痒痒一般。
“大概是在你晋升为魑的那场战斗里,我就只看见你。在那群人里你很厉害,所以在我以为你会打败所有人的时候,你却出手帮助了那个瘦弱的女子。在无锋那种地方什么是最难得呢?当然是感情了。所以……云为衫活下去吧!按照你设想的未来活下去。”
她说完这话,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她说的是实话,她和她的寒鸦当时纯属好奇趁着没有任务就偷偷摸摸的去看了最新的一次晋升,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云为衫和那个叫……云雀的女孩。
回去的路上又遇见了下人来找她,说是宫尚角有事找她。
她前往角宫,宫门内没有一个人,甚至安静的可怕,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宫尚角的住所,那一片墨池里漆黑的像是她心底那无法抹灭的黑暗,在外间的日光下却照射的让人不适,就像是她的心被人剥了出来,裸露的让人恐惧。
她走过去,便看到宫尚角坐在那里,端起茶杯对着她这边举起,脸上原本冷酷的表情有了片刻的温和。
“角公子。”
她坐过去,却没有直接坐下,只是尊敬的躬身行礼。
“坐吧。”
宫尚角对着身边站着的绿玉侍卫,微微点头。
金复握拳领命,便朝着外面走去,一直守在门口。
“你去后山了?”
宫尚角看着她身上披着格外眼熟的外袍,回忆一番才记起来,好像在雪宫的雪公子身上见到过。
“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帮忙。同样也需要你的帮助。”她说话间,就没有了往日与他的亲近和熟悉。
宫尚角将宫远徵为他调配的药茶递到她的面前,眼睛扫过她的身上,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等着她的后话。
“我需要……”
等说完,宫尚角和刚刚她去后山时说完计划后每个人的反应是一样的。
宫尚角神情震惊,眉间微蹙,压低了声调,带着一丝微怒和惶恐,“你疯了?”
可她的神情平淡,仿佛她说的计划与她毫无关系一样,缓缓起身,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凝重而决绝。
“求尚角哥哥成全。”她俯在地上,这么多年第二次同他这样行礼。
宫尚角握着茶杯的手瞬间就将茶杯捏的粉碎,他眼眶微红,偏过头也不看她,听她说完她的计划,没有人不震惊的。
她在拿自已的性命为赌,赌一个只有两个结果的局,一个生一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