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倩菲听闻公冶建智的判决,那双曾充满柔情的水眸此刻浸满了哀伤,往昔的甜言蜜语如今却化作毒蛇,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心。悲痛与绝望交织,她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厥过去。
仁俊眼见死亡逼近,拼尽全力从侍卫手中挣脱,磕头如捣蒜般求饶:“叔父大人,求您看在婶娘的份上,饶了奴才一命吧!奴才真的是冤枉的啊!”
他见公冶建智毫无动容,便转而向刑翟关哭诉:“邢爷,您一定要救救奴才,婶娘知道了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您就替我向王爷叔父求求情吧!”
刑翟关面露尴尬,望向公冶建智,刚欲开口,却又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此情此景,他如何开口?这毕竟是王爷的家事,且是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的内宅丑闻,身为臣子,他又如何敢轻易插手?
公冶建智怒视刑翟关一眼,幸亏他及时闭嘴,才让公冶建智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心思也慢慢冷静下来。
仁俊这狗奴才确实死不足惜,但前几天才打了邢澜,若此时再杀她的表侄,势必会引起邢家的猜忌与不满。然而,若不处置仁俊,公冶建智又难以平息心头的怒火。
沉吟片刻后,公冶建智终于改变了主意:“来人,将仁俊送到内侍监,阉了他,再杖责四十大板,能活下来就算他命大!”
他吩咐完毕,目光如炬地扫视周围众人,口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喝:“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夜之事,谁若胆敢泄露半句,本王定将他处于极刑!”
东厢
一缕尖细而缠绵的女子歌声,穿透了半开的窗棂,如同黄鹂在春日里轻吟,翠鸟在溪水上点水,又似那角落里受伤的小猫,细声呜咽。那旋律,带着几分哀怨,几分缠绵,悠悠地在夜空中飘荡。
东厢的寝宫,奢华依旧,却笼罩在一层幽暗而神秘的氛围中。金丝藤红的纱幔缓缓垂落,如同一条蜿蜒的蛇,静静地铺展在地面上。累丝镶红石熏炉中,轻烟袅袅升起,百合香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然而,这些繁华的表象,却掩盖不住那股越来越浓烈的死亡气息,它冰冷而无情,犹如薄情的男儿,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余倩菲无力地坐在紫檀嵌石插屏妆镜台前,手中紧握着一个装满鸩酒的芙蓉白玉杯。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滚落而下。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已的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因此特意穿上了那件大红烫金的戏服,鲜艳夺目,像极了火焰一般的炽热。
在她的老家,有一个古老的习俗:含冤而死的女子,如果穿上大红衣裳自尽,死后便能化作厉鬼,去找那个害死她的人索命报仇。此刻的余倩菲,心中充满了对濮尹谨的怨恨和诅咒。
“濮尹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她翘起兰花指,对着镜子念白,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她的青丝凌乱而狼狈,但她的眼神却坚定而决绝。她翩然起身,舞动身姿,那折射出的虚影如同鬼魅般在纱幔和墙壁上跳跃。她轻甩水袖,婉转腰肢,尽情演绎着这份无人欣赏的绝代风华。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填金门扇被人缓缓推开。余倩菲立刻回首,用充满惊慌,愤怒和怨毒的眼神看向那个将自已推向深渊的女人——濮尹谨。
濮尹谨扶着席慧的手,缓缓步入寝宫。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仆妇,前呼后拥,好似重现了余倩菲昔年盛宠在身的荣光。然而,濮尹谨却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是在用奢华和美貌来衬托余倩菲此刻的落魄与狼狈吗?
她确实做到了,她承认,心中的恨意如潮水般汹涌,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她狠狠地盯着濮尹谨髻侧那朵碗口大的杜鹃,那花儿如同被鲜血浸染过一般,饱满而红艳,红得刺眼,红得令人惊悚,仿佛比她身上的大红烫金戏服还要艳丽几分!
濮尹谨同样以充满恨意的目光回视着余倩菲,她在席慧的搀扶下缓缓入座主位,鹃贵人和纪桂娟则分别侍立两侧。四五个精干的嬷嬷手持刑具,恭敬地候在一旁,随时准备动手。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余倩菲怨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声音颤抖地问道。
“余侍妾,你我缘分不浅,今夜你即将离去,我自然要来为你送行。”濮尹谨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她的眼睛宛如吐着红信子的毒蛇,阴毒而凌厉,“你曾是这淳亲王府里的第一宠妾,我怎能让你孤苦伶仃地上路,走得如此凄凉呢?”
“二爷赐我服毒自尽,你们休想羞辱我!”余倩菲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一把抓起鸩酒就要往嘴里灌。然而,她终究不及席慧眼疾手快,毒药被席慧轻易地夺了过去,并狠狠地打翻在地,滋滋地冒着白烟。
紧接着,几个精干的嬷嬷迅速行动起来,七手八脚地将余倩菲牢牢地绑在了一张樟木大红椅上。
她奋力地挣扎着,被紧紧绑住的身体无法动弹,喉管里发出濒临死亡者的愤怒与恐惧的呼喊:“我已经是你的手下败将了,你还想怎样?就算我昔日为了争宠与你处处作对,但如今我死到临头,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濮尹谨冷漠地瞥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她缓缓地抚摸着银光闪闪的护甲,缓缓说道:“我并非心狠手辣之人,但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要让你死个明白。第一,我的乳母死在你的杖下,所以你今日必须承受比她惨烈百倍的折磨,才能慰藉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第二,你竟敢胁迫我的丫鬟用得春散来毁我清白,虽然我已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这并不能消除我的心头之恨。所以,我们之间的利息,待会再慢慢清算!”
“呸!”余倩菲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面容扭曲得如同地狱中的怨鬼,声音凄厉而狰狞:“濮尹谨,你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别拿那些奴才当挡箭牌,来掩饰你那狠毒的心肠。你以为你比我高尚多少?你同样是个心如蛇蝎的妇人!只不过,我的恶行都摆在明面上,坦坦荡荡,而你的恶毒却深藏不露,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却腐朽不堪,真是令人作呕!”
“奴才?”濮尹谨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眼中恨意如潮:“你以为她只是个奴才?在我心中,她如同我的娘亲一般尊贵。然而,你却残忍地将她杀害,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你也别怪我狠心,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濮尹谨话音未落,眼神如刀,扫向那些嬷嬷,语气冰冷而犀利:“把她梳好的发髻,给我通通剪下来,已是王府中的罪人了,还梳什么高髻,给谁看呐?拿一碗清水来,灌她喝下去!”
“是!”一个嬷嬷应声上前,毫不留情地扯起余倩菲的头发,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缕,落入碗中。另一个嬷嬷则紧紧钳住她的下巴,硬生生地撬开她紧闭的嘴唇,将那碗头发水狠狠地灌了进去。
余倩菲浑身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摇晃着头,硬生生地吞下了那碗令人作呕的液体。
瞬间,她的喉咙被无数尖针刺痛,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让她无法下咽,也无法吐出。每呼吸一口,都似万箭穿心,好似有无数的碎片在她的喉咙里割裂,绞杀。
“杀了我...快杀了我!”余倩菲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她张大了嘴,几缕细细的血丝顺着下巴流淌而下。
“急什么?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濮尹谨冷笑一声,亲自拿起一把匕首,走到余倩菲面前,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划过,轻蔑地讪笑着:“你不是擅长唱曲儿吗?这得天独厚的好嗓子,死前却要被我亲手毁掉,是不是很心痛?还有,你一向自诩美貌无双,若是我在你脸上划上几刀,你会不会更加绝望呢?”
“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就不怕我死后化作厉鬼来找你索命吗?”余倩菲歇斯底里地喊道。此时,一股冷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紫铜仙鹤烛台上的光影微微摇曳,映照着她那张面目狰狞,眼球凸出的脸庞,好像真的化作了复仇的冤魂,令人毛骨悚然。
“我,濮尹谨,从不相信那些幽冥世界的报应之说。我只遵循一条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十倍奉还!”濮尹谨的声音冷冽如冰,言罢,她手中的匕首如同闪电般划破了余倩菲的脸颊。
余倩菲的双目几乎要瞪出眼眶,恐惧还未及涌上心头,脸颊上已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紧接着,一股温热的鲜血沿着她惨白的脸颊汩汩流淌。
濮尹谨目睹鲜血,胃中一阵翻腾,但她强忍着恶心,手中的匕首在余倩菲布满冷汗的脸上继续挥舞,每一刀都毫不留情。直到余倩菲那如花似玉的容颜被划得血肉模糊,最终昏死过去,濮尹谨才微微颤抖地扔下了匕首。
鹃贵人目睹这一幕,吓得当场昏厥,而跪在一旁的纪桂娟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她曾以为余倩菲已经足够狠毒,没想到濮尹谨的手段更为凌厉。
席慧适时地递上一块洁白的手帕,濮尹谨接过,颤抖着手擦去溅在手上的血迹。她缓缓回到主位上坐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已经面目全非的余倩菲,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心软。
“用盐水把她泼醒,继续用刑。”濮尹谨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不过,得找个东西堵住她的嘴,别让王爷听见动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奴明白!”一位嬷嬷躬身行礼,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端起一盆冰冷刺骨的盐水,毫不留情地泼在了余倩菲羸弱的身躯上。那盐水似是万蚁噬骨,令余倩菲瞬间痛醒,发出凄厉的呻吟。
未等她完全清醒,另一位精干的嬷嬷已迅速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随即从盘中抓起一根根银针,毫不迟疑地刺入她的指尖。
那银针足足有五寸之长,直挺挺地没入了她每一根纤细的手指。除了从口中发出的呜呜咽咽的呼痛声,还能隐约听到银针穿透皮肉的细微声响,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深深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呜呜...”余倩菲疼得眼球凸出,瞳孔涣散,终于无法承受这十指连心的剧痛,再次陷入了昏迷。
如此反复折磨,直至五更天时分,女人的哭叫声,呜咽声,低沉的嘶吼声才渐渐平息。东厢的阁门缓缓开启,一股寒凉的夜风乘势而入,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