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尹谨身着一袭丁香色碧草纹十二幅裙,裙身巧妙地镶嵌着银丝,外披团锦琢花长衫,其上绣满了盛开的月季,自假山之后缓缓步出,犹如画卷中走出的仙子。
她脸上薄施脂粉,却仍显得清冷如霜,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中,却难掩其中的怒意。发髻高高挽起,一支烧蓝点翠凤形钗斜插其间,凤口含翠绿色的宝石,一串拇指大小的莹白珍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更添几分雍容华贵与威严。
席慧一见濮尹谨,便如同找到了依靠,急忙躲至她身后。而仁俊则只是轻轻抬起衣袖,拭去额间的冷汗,随即故作镇定地打了个千儿,恭敬道:“谨侧妃,您真是吉祥如意!”
濮尹谨面容冷若冰霜,厉声呵斥:“你这大胆的奴才,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于府中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单全忠,还不快将他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仁俊闻言,竟放声狂笑,神色间满是倨傲:“谨侧妃,您尽管试试,看看这淳王府的奴才,谁敢动我一根汗毛?”
濮尹谨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本侧妃竟不知,这淳王府何时改姓仁了?”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暗含深意,乃是故意说给管家单全忠听的。单全忠身为家丁头目,濮尹谨此言,意在提醒他莫要忘了谁才是这府中的真正主子。
单全忠闻言,急忙上前劝解:“谨侧妃,您言重了!这俊爷乃是咱们澜侧妃的远房表侄儿,您今日若是打了他,岂不是打了澜侧妃的脸面?您如今新贵得宠,但根基尚浅,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奴才,去得罪那脾气火爆的澜侧妃呢?”
见濮尹谨沉默不语,单全忠又继续说:“您是主子,何必与这等奴才一般见识?还是莫要为了此事,而与澜侧妃结怨啊!”
濮尹谨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犹豫。她清楚得很,邢澜虽与自已同为侧妃,但如今权势滔天,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自已真的要为了区区一时之气,去触怒她那火爆的脾气?
仁俊瞧出了濮尹谨心中的那一抹迟疑,误以为她是心生畏惧,便斜睨了席慧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几分轻蔑:“谨侧妃娘娘,您可千万别冤枉了好人。明明是您身边的姑姑不懂规矩,妄图勾引我这小爷...”
席慧闻言,气得脸色铁青,打断了他的话:“你满口胡言!”
濮尹谨轻轻抬手,制止了席慧的愤怒反驳,心中的怒火如同被风卷起的火苗,但她仍保持着冷静与威严,低声呼唤:“单全忠!”
“奴才在!”单全忠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偷偷抬眼观察着濮尹谨的脸色,心中暗感不妙。
濮尹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声音平静而坚决:“不必杖责了,直接拿板子来掌他的嘴,打到他满地找牙,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为止!”
“这...”单全忠面露为难之色,他自知两边都不能得罪,只好再次劝说:“谨侧妃,请您三思啊!打狗还需看主人呢!”
“你还想不想继续做你的管家了?”濮尹谨突然脸色一沉,声音低沉而严肃,“本侧妃今天就要看看,皇上御旨亲封的淳王侧妃,是否真的整治不了府中的一个小小奴才!”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震,仁俊更是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向单全忠投去求救的目光。单全忠看着仁俊即将受罚已成定局,心中迅速盘算着利弊。
王爷这些日子与谨侧妃感情深厚,如胶似漆;而澜侧妃不过是仗着娘家势力才敢嚣张。此时若得罪濮尹谨,万一哪天她在王爷耳边吹上几句枕边风,自已的大管家之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于是,单全忠果断地站在了濮尹谨一方,他转过头,对着几个家丁大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侧妃娘娘的吩咐吗?还不快把他给我绑起来!”
随着濮尹谨一声令下,几个家丁迅速行动,他们稳稳按住仁俊的双肩,灵巧地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随后,赵石头巧妙地在他膝弯处一踢,仁俊吃痛之下,膝盖一软,整个人无力地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仁俊在淳王府中横行多年,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此刻被制服,他如同发了疯一般,歇斯底里地喊道:“谨侧妃,你竟敢如此对我,你就不怕我婶娘日后找你算账吗?”
濮尹谨对他的咆哮置若罔闻,她的红唇中吐出的命令如同寒冰般冷冽:“给我狠狠地扇他的嘴,直到见血为止!”
这句话如同掷地有声的铜钟,几个家丁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粗鲁地揪住仁俊的头发,强迫他仰面朝天,赵石头则毫不留情地举起板子,重重地击打在仁俊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竹板与肉身的撞击声清脆而刺耳,一旁的家丁大声地数着数,仁俊的惨叫声在宁静的花园中回荡,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每一板子都如同烈火焚烧,利刃割肉,疼痛深入骨髓,三十板子下来,仁俊的脸已经变得黑紫交加,肿胀不堪,皮肉之下,鲜血涔涔而出,连牙齿都被打落了几颗。
仁俊终于承受不住这非人的折磨,他的惨叫声逐渐减弱,变成了低沉而微弱的哀号与呻吟。他开始求饶:“谨侧妃,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您别再打了...”
回到西厢,濮尹谨轻轻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席慧在侧默默侍奉。席慧,这位往昔总是沉静如水,默默无闻的女子,此刻双肩低垂,浑身因激动而颤抖,讲述着她与仁俊那段不堪回首的恩怨时,偶尔传来几声细若游丝的低泣。
“那次他未能得逞,便一直怀恨在心。这次又因我而受罚,他更不会善罢甘休。”席慧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双肩抖动的愈发剧烈,她哀婉地哭诉:“您也不必为了我而得罪澜侧妃,大不了...大不了我以死明志,断了他的念想便是!”
濮尹谨闻言,眉头紧锁,不悦地说道:“说的这是什么傻话?你既然跟了我,便是我的人,岂能任由他人欺凌?”说着,她忽然将席慧紧紧抱住,如同儿时依偎在乳母怀里一般,将头埋在她的肩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慰着她。
席慧心中多年的委屈与恐惧,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放声大哭:“我本是陶家为王妃准备的陪嫁丫鬟,一心想要做个忠贞不二的仆人。可世事弄人,王妃却将我指派给了澜侧妃,还因此让我招惹上了仁俊这个色狼。
当我忍无可忍,鼓起勇气向澜侧妃告状时,她竟护短无理,硬生生地将我赶到外院做粗活。虽然劳累,但换个清净也是好的。可没想到王妃娘娘又想起了我这个被遗弃的棋子,将我安排到您身边做眼线。
您虽然平时有所提防,但从未苛待过下人。如今,您竟然为了我这个不忠的丫鬟而得罪了仁俊,甚至不惜与澜侧妃为敌。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此生此世,我必定对您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席慧字字含泪,哭声凄楚动人。
尹谨心里暗想,若非当年自已一味忍让,乳母也不会惨死。从那一刻起,她便暗自发誓,要保护身边每一个人,不让她们受到丝毫伤害。
濮尹谨听着席慧的哭诉,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在她的心中悄然酝酿,如同寒潭中的清波,缓缓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