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尹谨见状,连忙指挥西厢的仆人们收拾好贵重物品,准备撤离。
此时天色已暗,她们一行人经过东厢阁时,只见里面浓烟蔽日,火光冲天,“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与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夹杂着惊恐的呼救声和泼水声,乱作一团。
此情此景,好似预示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灾难即将降临,让濮尹谨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火光照亮了夜空,突然间,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东厢门口的浓烟中冲出,公冶建智身着金光闪闪的龙袍,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余倩菲,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闯入了濮尹谨的视线。
濮尹谨顿时惊得瞳孔骤缩,心脏也随之猛地一颤。
尽管公冶建智身着龙袍,尽显君临天下的气势,但在濮尹谨看来,他的行为简直狂妄至极。即便是在自家的庭院中,也不该如此肆无忌惮地穿着龙袍随意走动,更不该在下人面前毫无顾忌,这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
难道他就不担心此事传入皇上耳中,最终落得削爵幽禁,甚至抄家斩首的凄惨下场吗?
公冶建智那边,他身着明黄龙袍,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他与濮尹谨匆匆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那笑容中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杀机。
“谨侧妃,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日后是安然无恙地度过余生,还是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就看你的抉择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谭妈见火势愈发猛烈,而濮尹谨却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呆滞地望向远方。她焦急地推了推濮尹谨,大声叫喊:“小姐!小姐!你在看什么?”
濮尹谨透过朦胧的火光和浓烟,好像看到了公冶建智正冲她冷笑,顿时感到一股寒气直冲脊背。
她猛地抓住乳母的手,稳住身形,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没什么,火势太大了,我们快逃吧!”
公冶建智冷眼望着濮尹谨等人离去的背影,轻轻捏了捏怀中余倩菲被烟火熏黑的脸蛋。余倩菲的睫毛轻轻颤动,似那蝴蝶振翅欲飞,随后她淘气地睁开了那双妙曼水润的眼睛。
公冶建智将她缓缓放下,随后拍响了三下手掌。刑翟关和宫秉钧二人从树后走出,他们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早已准备好的人手和水源,迅速展开救火行动。而余倩菲则主动踮起脚尖,帮公冶建智解下身上的龙袍,随手一扬,将其丢入火堆中,瞬间化为灰烬。
东厢房那场大火之后,很快便得到了重修,且据说其奢华程度更胜往昔。余倩菲依旧备受圣宠,在淳亲王府内跋扈横行,其行为愈发令人难以容忍。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刑翟关便已奉命率领王府侍卫,守候在通往外界的每一条必经之路,期待着“守株待兔”。
然而,他足足守候了三天三夜,却始终未见濮尹谨这只“小兔子”有所行动。直至第四日正午,刑翟关仍百无聊赖地守在西厢通往王府大门的要道上。
由于迟迟未有动静,加之刑翟关近日心情欠佳,他整日手不离坛,口不离酒,侍卫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畅饮痛快,醉意朦胧。
就在众人枯燥乏味地徘徊之际,他们等待多日的小兔子终于出现了。
只见竹林深处,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上,两道身影正款款而来,一蓝一粉,步履轻盈。
随着人影的逐渐清晰,为首女子的容颜也愈发分明。她眉如远山含翠,肤若凝脂胜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身着一袭淡雅的天蓝色素面锦袍,肩上搭着琵琶袖长袄,乌黑浓密的长发被梳成简约的单螺髻,再以一支清雅的海水纹青玉簪固定。她整个人美得如同月宫仙子,周身散发着灵秀清逸的气质。
在她身旁,还紧跟着一个提着雕红漆九攒食盒的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菊纹上裳,头戴蜜花色水晶发钗,两缕青丝垂在脸颊两侧,略施粉黛,巧笑倩兮,模样十分可爱。
刑翟关一眼便认出那走在前方的女子正是谨侧妃,他时常听姐夫夸赞她美貌无双。由于姐夫眼光极高,能得到他赞赏的女子,必然是倾国倾城之姿。然而,今日亲眼所见,刑翟关仍被她的美貌深深震撼。
他自认为见过无数美人,但像谨侧妃这样美得令人心醉,毫无瑕疵的女子,恐怕就连艳冠京都的第一才女汤佩儿,也要稍逊一筹。
或许是因为谨侧妃与汤佩儿同为美人,让他产生了爱屋及乌的情感;又或许是他不忍见这样一个年轻女子香消玉殒;更有可能的是,他一时酒兴上头,善心大发……在刑翟关思绪纷飞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几步,拦住了濮尹谨主仆的去路。
“谨侧妃安好!”刑翟关似笑非笑地向濮尹谨行礼,这与其说是请安,不如说是一种搭讪更为贴切。因为他只是虚情假意地做了个手势,膝盖甚至连弯都不曾弯一下。
濮尹谨被这突然出现的高大男子吓了一跳,但她只是微微后退几步,随即抬头打量起对方来。
只见这男子身材修长,穿着一件洁白无瑕的白色长袍,鼻梁高挺如悬胆,眼眸明亮似星辰。他漆黑的长发一半披散在肩头,一半束在脑后。腰间佩戴着一把三寸长的大刀,刀鞘上雕刻着盘曲的螭纹,古朴而庄重,显然是某个世家留给子孙的传世珍宝,价值无法估量。
而那刀柄的末端,垂挂着一枚精致的并蒂莲璎珞,其上绣工细腻精巧,显然是出自名门闺秀之手。这璎珞寓意着两朵花并生一蒂,知已情深,想必是某位红颜知已所赠。他将这璎珞挂在如此珍贵的宝刀之上,足见那位知已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濮尹谨经过一番推敲,断定此人并非轻薄之徒,心中的慌乱这才平复下来。她故作镇定地回应道:“你起来吧,本侧妃尚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
濮尹谨深知此人来者不善,且自已此刻确有急事,不敢与他过多纠缠。于是,她打算绕过他继续前行。然而,刑翟关身形一闪,再次将她拦下。
“谨侧妃欲往何处?外面风急露冷,邢某奉劝您还是回西厢歇息为好,以免节外生枝,遭遇不测。”刑翟关意味深长地看着濮尹谨,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痞笑,似乎带着三分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