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尹谨敏锐地捕捉到了公冶建智眼神中的微妙变化,心中惊骇万分。她连忙慌张地爬到谭妈身旁,示意她停止言语,随后又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公冶建智,声音低哑地开口:“王爷,您可相信妾身是清白无辜的?如果您愿意相信,妾身恳请王爷允许我们退下,今日妾身及手下人的冲撞之罪,他日定当亲自向王爷请罪。”
濮尹谨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心中暗自责怪乳母太过冲动。虽然暴露私财能够洗清冤屈,但也可能因此引起王爷的猜忌,让他更加怀疑她是否是将军府的眼线,甚至可能派人深入调查她的背景。
公冶建智同样捕捉到了濮尹谨眼中的慌乱与不安,他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随即向四周高声宣布:“将军府是何等显赫尊贵之地?看看谨侧妃的私房之物便知一二,她又怎会为了区区一根步摇而盗窃呢?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若再有人胆敢妄议谨侧妃盗窃之事,本王绝不轻饶!”
“遵命!”陶婉冰以及满屋的奴仆们齐声应命,余倩菲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不敢直视公冶建智此刻阴沉的面容。
“多谢王爷……”濮尹谨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轰然倒地。
公冶建智瞬间心绪大乱,无暇多想,一把将她娇弱的身躯横抱在怀,大步流星地朝西厢房走去,同时焦急万分地喊道:“燕嬷嬷,速去请御医,务必快些……”
王妃与余倩菲对视一眼,皆满心疑惑,不明白公冶建智这突如其来的紧张究竟为何。
先前他分明对这位女子颇为冷淡,此刻却又为何如此焦急担忧?
常言道,财不露白,但经过余倩菲这一闹剧,濮尹谨那奢华的嫁妆与昂贵的日常用品逐渐为人所知,濮将军府的富庶程度,也随之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而濮尹谨,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侧妃,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财富,瞬间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在她养伤的这段时日里,西厢房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既有王府中失宠的夫人,也不乏那些贪图钱财,妄图沾光的势利之徒,但皆被濮尹谨一一拒之门外。久而久之,西厢房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濮尹谨那惊人的财富不仅让余倩菲嫉妒不已,更是激起了公冶建智对她浓厚的兴趣与深深的猜疑。
盛夏时节,桃花已化作缤纷落红,取而代之的是熟透了的桃子,一颗颗青中带白,尖端染红,沉甸甸地挂满枝头,在阳光下摇曳生姿,犹如一群精心装扮的少女,毫不吝啬地散发着诱人的果香,引人采摘。
云砚轩,这座清幽雅致的居所,宛若一位怀抱琵琶的少女,半遮半掩地隐匿于这片芳香四溢的桃林之中。
室内光线柔和,没有奢华的装饰,但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深厚的文化底蕴,彰显着君子对玉的钟爱及尊贵身份。
西墙上悬挂着司空俊鸿的墨宝,花梨石大案上摆放着数十件珍贵的文房四宝,旁边仅有一盏清茶和一尊青铜兽面烛台,其上燃烧的烛火,为这略显昏暗的空间增添了几分光亮。
公冶建智慵懒地倚坐在那张大气磅礴的扶手椅上,半眯着那双桃花眼,缓缓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片刻后,他轻启绯色薄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本王以往确实低估了濮承林那个老狐狸,他的财力远超本王之前的预估。然而,濮家一向重男轻女,为何会对一个庶出的女儿如此厚爱?这着实令人费解。”
仁俊见状,小心翼翼地插话道:“侄儿斗胆猜测,或许谨侧妃就是将军府安插在淳亲王府的眼线呢!”
闻听此言,公冶建智心中的疑虑更甚,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濮尹谨那张既可怜又倔强的绝美面容,这让他心中的不确定感愈发强烈。
这样一个超凡脱俗,孤高清冷的女子,岂是金银财宝这等俗物所能轻易收买的?
他轻轻揉了揉紧锁的眉头,试图驱散那些纷乱的思绪,随后扬声询问:“翟关,你查探的情况如何了?”
“姐夫,谨侧妃的生母昔日乃是花语坊中卖唱的云娘,十四年前被濮承林那老贼赎身,带回府中并册封为姨娘。入门仅一年,便诞下了谨侧妃。然而,同月之内,她便因失宠而被贬至荒废庭院。”刑翟关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拱手回禀。他身着一袭月白锦袍,更显得身材欣长挺拔,剑眉斜飞入鬓,目光如寒星般深邃。一头疏狂的墨发半束半披,全然没有驰骋沙场的常胜将军之风,反倒透出一股世家子弟的纨绔之气。
公冶建智不悦地挑眉,正色纠正道:“本王已说过多次,在云砚轩中,不得称呼本王为姐夫。”
“哎呀,我这记性,真是糟糕透顶。王爷,请您宽恕微臣的过失,下次微臣定当铭记于心!”刑翟关咧嘴一笑,痞气十足地鞠躬致歉。
公冶建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不羁之举,并未多加理会,而是转头看向一旁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石青色杭绸直掇的男子,语气中多了几分恭敬:“陶相,您对此事有何高见?”
陶宗诚,身为淳王妃之父,亦是朝堂之上历经三朝,根深蒂固的老臣,现任相位。尽管已年过花甲,但他丝毫未显老态,一双细长的眼眸中,时常闪烁着深邃而难以捉摸的光芒。
闻听女婿公冶建智的询问,他略作沉吟,随后缓缓起身,拱手回禀道:“王爷,老夫以为,谨侧妃之母既然在濮府中不得宠,而濮承林却舍得赐予她如此丰厚的嫁妆,其目的很可能是想借此收买她,使之成为王爷身边的细作。”
尽管此言有理有据,众人也均持此看法,但公冶建智内心深处仍不愿相信濮尹谨会是敌对势力安插在自已身边的眼线。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角落里一位正悠然品茶的男子。那男子身着一袭紫荆袍,腰间束着黄金带,面容俊逸非凡,脸如桃杏,唇红齿白,一双瞳仁灵动异常,宛如水晶般神秘迷人。
“永旭,你对此有何见解?”公冶建智问道。
“臣并无特别看法。”朴永旭悠然地放下茶盏,轻轻甩开手中的诗词歌赋纸扇,缓缓摇动,“王爷若觉得谨侧妃并无大罪,不妨寻个机会试探一二,如此一来,王爷在拥美人入怀时,也能安心入眠,不是吗?”
公冶建智赞许地看了朴永旭一眼,他素来欣赏这类人,平日里低调沉稳,不喜张扬,从不多言,但每当需要他们发表意见时,总能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然而,这类人也让他心生忌惮。因为他们的心思深沉,难以捉摸,让人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以防万一。
这时,仁俊又趁机大献殷勤,挺身而出,一脸横肉上堆满了谄媚而阴险的笑容:“王爷叔父,侄儿倒是有个主意。我们不妨给谨侧妃放出一个假消息,若此事闹大,那必然与谨侧妃脱不了干系;若是一切风平浪静,那侄儿就提前恭喜叔父再得佳人。”
“仁俊啊,你这主意不错。”公冶建智心中所想被点破,不禁抿嘴一笑,又问:“那你觉得放出什么样的假消息才合适呢?”
仁俊被他这一问,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此时,坐在最末端的宫秉钧,心中已有了一套周密的计划。
“臣有一计,即便谨侧妃真的将消息传出,也只会让濮府老贼自食其果,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宫秉钧主动上前,请求近身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