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对于居住在平原上的女娲氏来说,不是什么好季节。
森林里所有的柴禾都被打湿,湿柴很难点着,即使烧着了,也是浓浓的一股黑烟。
还好之前烧陶的时候族里制了很多木炭,没有烧陶后还剩了很多堆在房子里,每天用木炭做饭就行。
看来不管在哪,柴棚都是少不了的,寒枝心想。
等天晴了,再用木头搭个柴棚吧。
族里现在还有几间房子空着,但是拿来堆柴禾就太浪费了。而且空房间等到秋冬时候,刚好可以用来储存食物。
族里这么多人,起码要储存去年两倍的分量,才够度过冬天。
秋冬还有几个小孩孕妇要格外细心照顾。
几个孕妇的肚子越来越大,寒枝有点发愁。
她没接生过小孩,每次村里有这种事的时候,奶奶也不会带上她,所以导致她对接生的事不太熟悉。
但再怎么不熟悉,她也知道生孩子是九死一生的事。
即使是在现代的先进医疗加持下,孕妇死亡率也有10000:1.5的概率。
而在现代医疗没有出现之前,这个概率高达百分之三十。
后世总是对生育的苦难避而不谈,只知道大肆宣传做母亲的荣耀,赞颂母爱的伟大,这何尝不是一种枷锁。
将你捧的高高的,却不问你怎么上去的,也不问你摔下来有多么疼。
母亲像是一个荣耀的符号,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具体的人有什么样的苦难,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无人在意。
寒枝还有一句非常反感的话就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每次看到这句话都想唾一口:谁他爹的弱了,老娘本来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强人,不需要你架起来吹捧。
她不喜欢捆绑式的营销母爱伟大,但她敬佩每一个愿意成为母亲的人,这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想要尽已所能的保护族中这些年轻的母亲。
几个孕妇每天都要按照寒枝的要求锻炼身体,而且吃食上也不会过分的进补,避免到时候生出的胎儿太大,胎儿越大,表示母亲要遭受的苦难就越多。
寒枝想要做几把手术刀,万一真的难产,左右都是死,不如剖腹博取一点生机。
平原外的那条河边周围,到处都有从地下水里面浓缩出来的黄色铁细菌。
把铁细菌收集起来,再把木炭砸成粉末,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混合在一起,然后加水揉成泥团。
泥团要经过干燥,然后丢十个泥团进装满木炭的炉子里面。每隔七分钟再加入木炭,再丢入泥团。
期间用风箱吹火助燃,一直燃烧几个小时以后,泥团基本已经烧成炉渣了,再夹出来。
炉渣敲碎以后,就可以得到一些很小的颗粒状生铁。
本来这种办法炼铁费劲费时间,最后得到的还只有仨瓜俩枣,寒枝一直看不上。
但是与其把以前造的那些东西回炉重造,不如收集新的铁。
雨季总是待在屋里,炼铁还能打发时间。
数量少,那就尽量多收集铁细菌,这么多人,收集两把手术刀的铁细菌,一天时间就能搞定。
出铁率如果高的话,还能继续收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光有手术刀不够,还要有麻醉剂。
她们经常去摘刺莓的那些灌木丛里,就长着曼陀罗花,等到八月份的时候就可以采摘了,和火麻花一起阴干,碾成粉末,15克均等混合在一起,和热酒一起调服。
火麻花她们这里没有,但是上次有个部落用火麻子来和她们换盐,到时候可以去那里采摘火麻花。
除此之外,她还要掌握解剖的技术。
人体解剖图寒枝看过,但是剖腹这种事她一次也没干过,到时候如果直接上手的话,怕是只会让孕妇死的更快。
她需要练习。
距离族人生产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希望还来得及。
*
雨季也不是每天都下雨的,只要天气一晴,狩猎队就照样要出门打猎。
夏季的猎物不再是春天那副瘦弱的样子了,野兔野鸡们又开始变得肥硕起来。
野兔们算是倒了霉,寒枝每天都要抓几只活的,拿回去暂时养起来,她准备先用野兔练手,等到熟练了,再升级成野猪,然后再实战。
雨水太多,对于作物生长也不是什么好事。
生姜地和山药地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看看排水情况,防止因为雨水太多,杂物或者泥巴堵住沟渠,过涝淹死作物。
一共就这么三亩多宝贝,一点闪失经不起。
雨越大越要出门勘察,夏天虽然不容易感冒,但是概率不是百分百,再加上淋雨的话就更不好了。
寒枝早就特意做了几把桐油伞给族人用。
伞面的材料用的是刷了桐油的麻布。去年榨的桐油还剩半罐子没用完,都一起带下了山。
伞骨直接用的竹子。
连续的雨天也很耽误打猎采集活动。
幸亏族里现在有了一些存粮,不至于像寒枝刚来那天一样,手停口停,一下雨就没法出去,干等着饿肚子。
大雨有时候连下好几天,让人不由得庆幸房子赶在雨季之前完成了,不然这种天气,即使帐篷上的兽皮盖得厚实,地面也难免湿哒哒的,住在里面肯定很难受。
木头和泥巴糊的墙壁,当初盖好的时候,为了让它更坚固,族人还特意用火把墙壁烤了一遍。
天天下雨,对墙壁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雨水顺着屋檐,滴落进排水沟里,没怎么沾到土坯墙壁。
也因为土墙可以吸潮气,所以尽管下了半个月的雨,屋内也不会特别的潮湿。
如果觉得太潮的话,就在房中间的坑洞里面架火烤一烤,这是专门挖来冬天烤火的地方,要不了多久,房间内就会重新变得干爽。
栗以前是很讨厌雨季的,她记得每个雨季,自已都会缩在帐篷的角落里,看着雨水滴滴答答的从兽皮缝隙钻进帐篷里面。
晚上睡觉睡着睡着,脸上就被雨水淋湿,再也睡不着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讨厌的季节,可以这样度过。
坐在干爽的屋子里面,头顶传来大雨噼里啪啦打在瓦片上的声音。断了线的雨水帘幕从瓦片上倾斜而下,流进排水沟,和周围房子排出的水一起汇合,流向平原外的那条河里。
族里当初挖排水沟都挖了一周,现在看来很值得。
巫做得事情总是很有道理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