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小队的几个人把手指向寒枝，意思是鱼都是她叉来的。
采集队最老的那个老妇人摸了摸寒枝的脸，笑的一脸褶子，神情十分欣慰。
以寒枝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判断，这老妇人起码六十多了。
但老妇人才三十来岁而已，是族里年纪最大的女性，她叫堇。
堇每天都带领着族人外出采集，嫩叶、块茎、草根、果实，只要是能吃的，就都采集回去。
族里的狩猎队不是每天都能猎到动物，甚至很多时候都空手而归。
毕竟她们的狩猎方式太原始，捕不到猎物才是正常情况。
大多数时候，族人都要靠堇的采集队采回的食物果腹，比如昨天那锅嫩叶汤。
但是洞穴周围的采集区域里，能采到的食物越来越少了。
堇是采集食物的好手，她总是知道哪种树的嫩叶吃起来不苦涩，地面上长出的叶子底下，是否埋着可以食用的肥美块茎，又或者哪种果子吃起来没有毒，她对这些都如数家珍。
这些知识都是她的母亲传给她的。
她和族长芮，是一起长大的堂姐妹，她们的妈妈是亲姐妹。
几十年前，族中那位已经逝去的，最后的巫医，就是堇和芮的姥姥。
芮的母亲是族长，同时担任着狩猎队队长的职责，堇的母亲则是采集队的队长。
她们的母亲相继去世后，这两个族里最重要的位置也就传到了她们的头上。
堇今天很高兴。
采集队今天本来只有一些甜草根可以带回去。
她本对此很忧心。
昨天队伍里采集到的食物就不多，狩猎队又是空手，族人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到食物了。
族里平时百分之七十的食物都来自采集队，而狩猎队，一个月可能只能打到十来只小型猎物。
中型猎物一个月也难以见到一次，而大型猎物，族中已经很多年没有猎到过了。
上一次狩猎大型动物，族中失去了二十多位族人。
自那以后，族群就不敢再对大型猎物动手。
但即使是中小型猎物，想要获得也很困难。
但再困难，狩猎队也依然要每天出去打猎。
族人是不能每天只吃叶子块茎的，他们必须要吃肉。
不吃肉，健壮的大人就会慢慢瘦弱，直到死亡。
不吃肉，族里的小孩就无法健康的长大。
不吃肉，就无法应对寒冷的冬天。
尽管狩猎队出去打猎十次九空，但依然要把最多的食物分给他们，希望她们可以带回肉食。
这是族中千百年来一直流传下来的规矩，也是他们族群可以延续至今的重要原因。
狩猎队可以空手回去，可采集队，如果连续两天没有采到足够的食物，那么族群的所有人，就都要饿肚子。
但这周围可以采集的东西，已经渐渐被族人们吃空。
现在是夏天，是一个和冬天一样难熬的季节。
树林中，到处都是一人高的杂草，里面有无数的蛇虫鼠蚁，稍不注意被毒蛇咬一口，当场就要丧命。
堇的母亲就是被毒蛇咬死的。
采集队是不能进入树林直接采集的，需要族人一起出动，手上拿着棍子，敲着灌木丛，把附近的蛇虫鼠蚁都吓走后，再开始采集。
本来今天也只摘到了一些野菜，如果狩猎队今天也没猎到东西，那她们今天的食物就依然是叶子汤。
叶子汤只是当时喝下去像饱了，但上几次厕所，肚子排空，就什么也没有了。
如果今天的狩猎队也还是空手......
堇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族人们纷纷往某个方向跑去。
见族人们都停下采集野菜的活，跑去凑热闹，堇有些生气。
他们已经出来几个小时了，看这日头，再过不久，太阳就要落山。
而她们才采集了一小堆野菜，就这么点东西拿回去，今天又得饿肚子。
她生气的跟了上去，想看看族人们到底在做什么。
族人见到堇过来，便自动在人群里分出一条路，好让她走上前去看。
周围的族人都很高兴，指着地上的那一堆鱼，满脸笑容。
堇的目光也落在那一堆鱼上。
她很惊讶！
鱼，族里人也是会吃的。
虽然这个东西煮起来很腥臭，吃的时候还有细小的刺卡住喉咙。
可只要能捉到鱼，族里人就不嫌弃，照样吃它们。
这也是肉，不管好不好吃，只要是肉，他们就吃。
只是鱼在水里，游的很快不说，手抓起来又很滑，根本握不住。
他们族里并不擅长捉鱼，也就很少吃。
如今这一堆鱼就这么摆在眼前，怎么能不让堇吃惊呢。
“这鱼，是你们抓的吗？”堇看向那几个失去母亲后，就由族中共同抚养的孩子。
她记得，最大的那个女孩叫赤，小一些的叫箐，最小的叫籽，还有个男孩叫蓝。
听到她这么问，赤便摇了摇头，指着族人围起来的圈子外面说：
“不是我们，是枝。她一个人抓到的。”
寒枝正躺平在地上喘气休息，就看到族人纷纷扭头看她。
采集队的队长分开族人走到她面前。
“好孩子，好孩子。”堇一边摸着寒枝的脸，一边喃喃的说着。
“你是怎么会这些的。”堇问。
寒枝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干脆摆烂，随便回答说：“就是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这么说，堇居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脸上的神情反而更高兴。
寒枝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但只要不继续问就行，她怪累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采集队的族人们带上今天采到的野菜，提着那几串鱼，开始往回程的路上走。
瘫在地上不想起来的寒枝被堇亲自抱在怀里。
寒枝也乐得轻松，她正愁这力气被掏空的身体要怎么回去呢。
不用自已走路，寒枝也就有心思观察族里人今天都采到了什么。
真希望不是昨天的树叶子 ，又苦又涩，简直像喝中药。
她却不知道，那已经是堇精心挑选后，苦味没有那么重的树叶了。
今天倒不是昨天的树叶了，有几样还是寒枝很熟悉的野菜。
